最後識得些字,病稍好便在家中抄書補貼家用。
藏在蒜杵裡的薄冊子,就是米婆兒子手書。
這是一本賬冊,沒有别的花樣,很簡單的記錄了米婆對林山寺的布施記錄。
半年一記,因此近二十年的帳攢得這薄薄一個小冊子。
趙鯉仔細翻看賬冊。
早先還好,稚嫩的筆記一筆一劃記載着,某某年歲首布施銀錢三兩,粗布兩匹。
半年布施一次,數字都在正常範圍。
可到了十七年前,賬冊上記載的數字突然一跳。
從半年三兩,一下到了一季六十兩,合半年一百二十兩。
以米婆接生隻收三十文的價錢,這半年一百二十兩,堪稱天文數字。
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鯉再往後一翻,便見數字又是一變。
大額布施隻持續了一年半。
到了趙鯉出生那一年,布施銀子重新降到了每半年三兩。
此後持續十五年。
趙鯉将賬冊翻到最後,赫然看見最後一頁上呈現噴射狀的墨黑血迹。
賬本的最後一個字符,歪歪扭扭,缺筆少劃。
趙鯉喚道:“玄澤!”
玄澤應聲上前,他擡手解開臉上蒙眼黑布。
緩緩張開眼睛,眨了一下後,望向趙鯉手中滿是血迹的賬冊。
一些駁雜破碎的畫面,出現在他眼中。
玄澤擡手撥弄。
隻見一個骷髅一般的青年男子,躺在床上:“娘,莫要再受騙,求你讓我死吧,太痛苦了。”
他說話時,像是胸口破了個大洞。
“我兒說的什麼話,有大師賜予的神灰,你定能康複。”
這青年無力辯駁,隻道:“娘,我再為你記一次賬。”
記着記着,他突然喉嚨癢一般,猛咳出一口鮮血,噴了滿賬冊。
玄澤本以為這青年就此死去。
不料他手一撥弄,又見着一幅畫面。
老妪坐在青年的床邊,以紙筒往他鼻孔裡吹了些灰。
這青年臉色已如死人一般,出現了青紫斑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