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很美好。
但千辛萬苦爬到那避風的角落時,胡三還沒來及喘氣。
頸子上勒着的手臂,猛然收緊。
像是一條粗大的麻繩。
強勒着胡三轉了個向。
接着,胡三隻覺得自己像是被帶了嚼頭的牲口。
被強拽住,硬生扯着向路口爬。
“别,我不去了!”
胡三嘴裡呼喊着,無濟于事。
待爬出了路口,借月色一看,爬行的胡三就像是一個拉貨的底座子。
後背或站或爬,全都是影子。
這些影子男女老少都有。
黑壓壓全壓在胡三背上疊成了一座山,且這一次不但影子凝實。
胡三還能聽見無數細細碎碎的聲音。
這些聲音,統一念叨着一個内容——胡三是個晦氣的不祥人。
臉蛋肉貼在冰涼地面的胡三,顫抖起來。
幼年時,他被裡長從收屍隊的人鐵鍬下保住。
但他一個小孩,曾在無數屍骸的地方,蹦蹦跳跳快樂活了下來。
在任何人眼裡,胡三都是個晦氣的,倒黴的,帶來災難的不祥人。
那時胡三年紀小,還曾為自己辯駁過:“那也不是我想。”
大疫并非胡三引起,康健活下來也不是他的過錯。
可沒人會聽他的辯駁。
那些對胡三敬而遠之的人隻會說:“全家人都病了,為何獨你一人沒事?”
“死了爹媽也不知道哭,和死人同吃同住,想想都可怕。”
胡三又辯道:“可我哪也去不了,不同吃同住又能如何?”
他的辯駁旁人半個字也聽不進。
胡三就這樣,背負着如山一般沉重的流言蜚語過活。
直到……他也開始胡咧咧。
“錯……”
胡三想要認錯。
但他身上壓着那麼些‘人’,連呼吸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