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趙鯉讓她不要害怕,但這樣衣衫不整坐在江上,她十分别扭。
尤其注意到她現在的身體狀态,肉眼可見的自卑與絕望:“我死得那樣不體面,變成了魚也還是這樣。”
“你沒有不體面。”趙鯉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站起身輕輕環抱了她一下,“你看水中,你很美,也很好。”
女子被趙鯉拉着,彎腰看水中,江上水浪翻湧,看不太清。
她苦笑對趙鯉道:“多謝姑娘寬慰。”
說上了話,氣氛緩解了些。
趙鯉道:“你将腳放入江水之中。”
“可暫時遏制漲勢。”
懶婦魚在陸上如山豬,在水中化大魚。
要恢複吳老四初見她時那般,須得水中遊一遭。
就像重啟機器。
阿潤聞言,在趙鯉的幫助下艱難移動。
她壓在竹筏上,若坐到一邊,竹筏恐翹起沉沒。
趙鯉扶着她,讓她盡力将腳探出,身子躺平。
如此雖一邊吃水重,但竹筏也不至傾覆。
阿潤腳入江水中,寒涼的江水卻讓她舒服喟歎一聲。
趙鯉取了被子給她蓋上。
這才坐在她身邊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她亮了一下巴掌大的狴犴腰牌,道:“告訴我,若有冤屈我替你讨公道。”
趙鯉的話說得擲地有聲,手上的小腰牌也叫阿潤生出了些勇氣。
她微微側身,依偎在趙鯉旁将故事道出。
阿潤是吳老四後來幫她取的名字。
她本姓于名清,盛京京郊德化鄉人。
于家原來是專門的造鏡官匠。
官匠每月由戶部支米,日給柴米鹽菜。
隆慶初年時翻修宮殿,一個工匠在幹活時倒下暴斃。
經查證,竟是生生餓死。
這些官匠在輪班輸作時得來服役,該撥付給他們的米糧卻是沒見着。
官匠世代承襲地位低微,饑寒窘迫,時有隐冒逃亡。
從此事開始,由沈之行上奏,請将半數官匠放歸民籍,隆慶帝允之。
于家就是那時歸民籍,定居德化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