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這東西他最好别吃,最好偷偷丢棄。
但他舍不得,偷藏在掌心,一夜小心嘬了幾次。
唾沫融化幹糧後,香得不得了的味道,叫他夜裡少見地睡不着,因此第二日精神有些萎靡。
第一聲呼喊,自遠處響起時,許三六還以為又是那些礦工暴亂逃離。
他手腳麻利地将門關嚴實,半點不想參合這事。
早在五六年前,礦工間便有些傳聞。
說得有鼻子有眼,可那些跟許三六毫無關系。
他十三歲進了這礦場,無家無業牽絆,左右外邊沒好多少他斷不會像那些人一樣想闖出去。
今日他也在靜靜等待鬼差監工們迅速平定暴亂。
不意,動亂之聲越來越響。
竟像涼水入油鍋,沸反盈天。
聽得動亂朝着這邊來,許三六再呆不住。
他手裡捏着半截幹餅,悄麼将門打開一條縫隙看。
這一看,便是一驚。
隻見雨中,數十個骨瘦嶙峋的礦工圍住幾個黑袍鬼差。
這黑袍鬼差身邊隻跟着幾個手下。
一柄烏梢蛇一般黑亮的鞭子,盤在他的手臂。
他的鞭子有多毒辣,被活活鞭打死的礦工都知道。
鞭子在雨中發出尖銳利嘯,撕破雨幕。
但圍攻的礦工沒有一個退縮。
這鞭子上,染着他們親朋之血。
鞭子抽打在背脊無人後退,充滿紅血絲的雙眼怒瞪。
手裡隻有簡單木頭棍棒的礦工們,以肉身迎着鞭子而上。
起先還遊刃有餘的監督者,臉上狠厲逐漸凝固。
一個消瘦的礦工朝他撲來。
瘦小又佝偻的身體,死死抱住他的腿。
一雙凝聚仇恨的眼睛仰頭看來。
黑袍監工突然覺得有些暈眩,是上月還是上上月,他飲了上層賜下的仙酒後,曾打死過一個人。
那人似乎是這消瘦礦工的兄弟,還是父親?
黑袍監工不知道,他手上鞭子被奪走。
礦工們湧來,以皮包骨的手臂将他魁梧身體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