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孩子後,一心支撐着她的仇恨猛然崩碎時,造成的痛苦并不亞于知曉噩耗時。
身處問心局中的趙鯉默默看着她,心中也并不那麼好受。
便是腫着香腸嘴的邢捕頭與瘸腿的張大人,面對始作俑者如此模樣也難發作責難。
隻得長歎一聲,歎世事無常。
邢捕頭與這姜婆子打過交道,開口道:“姜婆子真相是什麼你也知道了,收手吧。”
如雕塑僵立的姜婆子聞言一聲慘笑:“收手?”
趙鯉自是曉得她這一聲反問是為何。
力量是需要代價的。
從一開始,姜婆子就打定主意舍得一身剮,将她假想中的權貴仇敵拉扯住一同赴死。
兔子蹬鷹的勇氣和将付出的代價一樣可怕。
她回不了頭。
果然,下一刻趙鯉看她神經質扯了扯嘴角:“不,我為何要收手?”
她哼然一聲冷笑,又問趙鯉:“那你們欺瞞便無錯了?”
趙鯉平靜看着她:“你應該知道,若是這些東西的模樣與名字被人知曉,口口相傳會導緻什麼後果吧?”
哪怕是一個家長編造吓孩子的故事,當這故事大面積傳頌時,故事就不再是故事。
故而得将這些東西好生藏起,死死按住。
破廟毀祠,從根源斷絕複蘇的可能。
這也是為什麼趙鯉與巡夜司做下那麼多,從不宣功從不揭秘的最重要原因。
趙鯉的話叫姜婆子再沉默,她幹裂出血絲的嘴巴嗫嚅數次。
不得不再回頭,看她兒子屍骸的慘狀。
以那慘狀堅定她動搖的内心。
她深吸一口氣,猛又望向趙鯉:“那我的女兒呢?”
這問題極好。
趙鯉搖了搖頭:“我不知。”
她直接間接接觸過太多死人。
若以最後看見的臉來論,壓根無法确定這事究竟是何時發生,發生在什麼場景。
見她神情不似作僞,姜婆子上唇微微收起,露出已經發黑萎縮的牙龈。
“那,我們便看看吧。”
話音落,姜婆子仰頭望天上持着小秤的神像,凄聲道:“請大神還我真相。”
“我女兒究竟在哪?”
她話音落,雲上神像應聲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