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1頁)

  莊弗槿驚慌地站起身,沈眠的影子消失不見。

  腐朽的木桌上隻剩厚厚的一層灰。

  莊弗槿愠怒,卻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怕吵到沈眠在此徘徊不去的靈識。

  推開堂屋的門,陳設依舊如同幾十年前的過時樣子,時間在這裡停滞不前,關于沈眠的一切都拙重如一座山丘。

  不變不動,不止不休。

  莊弗槿找到了桌子上的半盒火柴,劃了好幾根,才點燃一隻,他用手心護着飄搖的火苗,引燃了燭台上的一段殘燭。

  他暢想溫柔的燭光照映在沈眠臉上的樣子,那張腼腆的面孔一定會被晃出熱燙的血色。

  沈眠在他腦海裡的樣子從不會模糊,隻偶爾會跳躍一下,切換成冷凍室裡,冰涼又面目全非的一張臉。

  紅燭不斷淌下淚水。

  莊弗槿不動聲色地抹了一下眼尾。重回沈眠故居耗幹了他大部分勇氣,他愧對沈眠,沈眠永遠不會變化,他卻被萬丈紅塵磋磨得千瘡百孔。

  不,應該說他本就卑劣,配不上沈眠的玲珑心腸。

  今晚沒有月光,莊弗槿對着幾顆孤星發誓般地說:“等你活過來,我們不留在京城,找一處比嘉陵鎮還幹淨的地方定居,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盛玫要被抓到牢裡去了。”

  他對未來做着美好的籌劃,吐出來胸中全部濁氣,肺泡每次鼓動,他都感覺到在和沈眠同時呼吸。

  沈懷??這顆棋子被莊弗槿刻意忽略了。

  他不記得沈懷??此刻躺在病床上,自然也不會知道沈懷??被一袋一袋輸送着血液,病危通知書都下了三封。

  醫院的走廊上隻有陳霧在焦急地等。

  護士在手術室外尋找家屬,又一次問他:“病人丈夫還沒來嗎?需要他簽字。”

  陳霧站起來,跺了跺發麻的雙腿:“他不會來了,我是病人老闆,我簽字。”

  空氣裡充斥着廉價的消毒水味道,走廊上的燈壞了,總會無規律地亮起,又熄滅。

  搶救的時間很長,陳霧在乍明乍滅的燈光裡,思維也變得很慢。

  十二點時鐘敲響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沈懷??極有可能死去。

  死在簡陋的村鎮醫院裡。

  然後呢?然後會由自己給沈懷??收屍。人命的微賤讓陳霧感到絕望。

  他多想沖到莊弗槿面前告訴他:“沈懷??是你的妻子,你未來孩子的母親,你拿他命不當命嗎?”

  可是陳霧不敢,他也猜得到莊弗槿不會回答他幼稚的诘問。面對生死這種事情的時候,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尚且感到膽寒,可莊弗槿的态度卻滿不在乎。

  或許是經曆得多了,也更可能因為莊弗槿本就是十足十的無情之人。

  後半夜,枯坐等待的陳霧接到了陸铎辰的電話。

  他不敢怠慢,他和陸醫生的每次聯系都是因為莊弗槿,故而他以為陸铎辰又來給他轉達莊弗槿的命令。

  “你現在在醫院?”陸铎辰聲如寒霜,“哪個醫院?”

  “嘉陵鎮中心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