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的月光隐約浮現猩紅的顔色。
他蓦地站起身,說:“你們玩,有誰輸東西了找我來報銷。”
表妹下意識挽留他,可擡眸就看到平日不動聲色的莊弗槿眼底焦灼一片。
莊弗槿留下一群人,徑直去了二樓。
趁着幾步路程的縫隙,他又換了張卡給沈懷??打電話,依舊無人接聽。
沈懷??斷聯三小時了。
他一直有派人跟蹤沈懷??,下午音樂劇結束,他的手下彙報說被人流沖散,把沈懷??跟丢了。
書房裡,莊冶鶴的一局棋下到了尾聲,紅棋被困在方寸之地,左右夾攻之下頹勢盡顯。
房門響了三聲,老爺子沒應。心想莊弗槿的血太熱了,晾一晾他也算好事。
莊弗槿卻徑自推門走了進來。
莊冶鶴捏着枚棋子擡頭看他,說:“長出息了,爺爺的屋子不打招呼也能随意進出了。”
莊弗槿的腰像鋼筆尖一樣挺拔,卻透着點強弩之末的疲憊。
書房裡松香缭繞,莊弗槿說:“爺爺,沈懷??失蹤了。”
“哦?下午還和江彥一起出門呢,這麼快,找不到了?”
“您一直知道他的行蹤。”
“當然,說起來他也是你放在心上的人,莊家的未來一半懸在他身上。我不得不提防。”
莊冶鶴輕飄飄幾句話,卻像重石一樣壓在莊弗槿背後。密不透風的壓制感從四面襲來。
如果爺爺要對沈懷??做什麼,沈懷??還能有活路嗎?
莊弗槿心神不甯時,又聽老爺子問:“你的病怎麼樣了?”
指莊弗槿一直在控制着的劣等症,隐秘的暴力傾向和傷害他人的本能。
“好很多了,爺爺,隻要沈懷??回到我身邊,我會成為一個正常人。”
莊冶鶴笑着撚起茶杯,幾口烏龍茶入喉,再擡起眼睛時,眸底寒潮過境般冰冷:“今天上午,景棠和你站在同一片地毯上,質問我,為什麼偏疼你。我當時向他誇獎你有血性。”
誇贊的話,被他帶出了幾分殺伐氣。
莊弗槿繃緊的肩膀雪崩般垮塌下去。
殘餘的茶水被潑在盆栽的土裡,老人接着道,“但你熱血上頭的次數最近越來越多了,不算件好事。先假死,再請一個女人來炒作你和沈懷??有孩子的新聞,我年輕時也混蛋,卻沒想你能比我更出格。莊家曆代掌門人,沒你這樣的。”
莊冶鶴說話做事都有其深意,他在莊弗槿身上花費的時間最多,要收獲的絕不是眼下頻頻铤而走險的半成品。
鋒銳有餘,寬和不足。
莊冶鶴絲毫不懷疑某天莊弗槿會做出拉着沈懷??殉情共死的事。
他走的每一步都太料峭,滿是棱角的璞玉需要打磨。
“我回國後這幾天閉門不出,你當我全不關心外頭的風雨嗎,你為了沈懷??,冷淡了和陸家的關系,那是自打我父親一輩就開始的交情,兩棵參天大樹的牽扯,能影響半片森林的事,你敢說斬斷就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