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冶鶴心裡突突地跳,答案半遮半掩,似乎呼之欲出了,就從莊弗槿詢問其他繼承人開始……一切像天柱倒塌般露出失控的迹象。
果然,莊弗槿片刻後挑破這場心照不宣的博弈,說:“我想到讓我們都不痛苦的方法,就是我退出莊氏集團,把我全部的權利和财産,都轉交到繼任者手裡。”
第178章
多情應笑我
“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
一副水墨畫挂在展覽牆上,左下角用毛筆提着兩句詩。
單熵在畫前頓住腳步,用中文緩緩念出來,句讀很笨拙,念完問沈懷??,“什麼意思?”
他在國外長大,用漢語交流無礙,但對古文則一竅不通。
沈懷??側頭看向他,說:“講的是和心上人在同一條小船上休息,卻無法互通心意,隻能聽冷雨拍打船舷。”
單熵用畫室老闆的目光打量這幅水墨圖,擡頭道:“詩是好詩,畫功卻粗劣,配不上文字描摹出的意境。”
沈懷??一笑:“我們在霧山鎮,小地方有一場畫展已極為難得,哪有作品能入得了你的眼。”
“逗你多說些話罷了,”單熵拉着沈懷??繼續往展覽廳深處走,說,“從我來中國、見到你,你的興緻總不高。”
沈懷??仍舊回味那幅秋雨孤舟圖,用潦草筆觸勾畫出的水邊蓬草,凄迷的遠山暗影幢幢,唯有船窗中透出孤燈一盞,發着幽黃的光。
他想起那場沒頭沒尾的夢――莊理在病榻之上聽冷雨敲窗。
那麼孤寂,天地間億萬聖靈,竟無一個能和他共坐聽雨。
沒能陪恩公度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是沈懷??永遠的遺憾。和他巨大的失落相比,詩句中不能訴之于口的凄迷愛意,也顯得溫情而珍貴。
他無意識地跟随單熵走出畫展的大門,夏天尾聲,北方的海濱清朗而潮濕。
單熵見他依舊眉頭不展,問:“還在意和江彥吵架的事嗎?”
據單熵所知,江彥獨自負氣回了美國。
“你沒有上那趟班機。”單熵說,“他大概已經知道了你的選擇罷。”
霧山鎮的街道和幾年前相比大變了模樣,《舊塔》上映後,這座小鎮因之聲名鵲起,不斷有投資商瞄準這裡,建了連片的海邊度假區。
鎮中心的酒樓換上大塊的霓虹标識,沈懷??盯了幾秒,自嘲道:“我都還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選擇。”
酒樓主人的審美令人頭痛,大紅大綠的燈牌像幾十年前見不得光的風俗街的裝飾。
沈懷??本沒想駐足,在門口指揮店員卸貨的老闆卻一眼認出了他,連忙步過來,喚道:“沈老闆,裡面請啊。”
“不了,”沈懷??笑說,“和朋友偶然興起回霧山逛逛,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酒樓老闆姓楊,以一席拿手的海鮮宴而起家。《舊塔》拍攝時,喬止逸嘴饞,三天兩頭拉沈懷??來楊家酒樓吃飯,幾次後,就都和楊端混熟了。
楊端見沈懷??拒絕,臉上頓時露出失落的表情:“可惜,莊老闆剛請了位大廚來試菜,我想着讓您來把把關。畢竟我和員工都是鄉野裡長出來的粗笨舌頭,吃不出好壞,要說鑒賞京菜,您肯定更在行。”
“誰請的廚子?”
“莊弗槿莊老闆。”
沈懷??被大刺刺的燈光晃得有些眼疼,捏了捏眉心,說:“他收購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