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9頁)

  然後他将笑意一斂,說道:“晁清失蹤是你的案子,你要如何查,本官不管,但隻一點,不可從晏家入手。”

  蘇晉怔了怔:“為何?”

  尋月樓的老鸨失蹤了,如今唯一可往下查的線索便是晏子萋,隻要知道當日晏子萋去尋晁清所為何事,就離真相更近了一步。

  “你是不是想知道當日晏子萋為何要去貢士所尋晁姓貢士?”這時,沈奚忽然道,“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訴你,這個甯嫣兒,與晏府有些關系,她從前在晏府伺候過晏子萋,更與晏家人沾親帶故,後來出了些事,才被攆出了府門。這是晏家的家醜,本官不便與你詳說,且與此案無關,你也不必深究。晏子萋與甯嫣兒雖是主仆,情誼堪比姐妹,本官已替你問過了,當日晏子萋去尋晁清,是因得知甯嫣兒無辜枉死,猜測與晁清有關,但甯嫣兒身上究竟發生了何事,晏家人皆不知情。”

  蘇晉聽到“家醜”二字就明白過來,這個甯嫣兒,或許是晏太傅年輕時流連花坊惹下的風流債,與晏子萋恐怕還稱得上是半個姊妹,但老太傅為人師表,做下這樣的醜事,一朝東窗事發,隻好将甯嫣兒攆出家門。

  蘇晉的目光又落回到沈奚身上。

  她不是不信他的話

  ,可自己與他無親無故,充其量見過兩回,說過幾句話罷了,他何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幫她?

  沈奚這個人,生來一副剔透心腸,一眼便能瞧出人心中所想,蘇晉還未開口,他便道:“本官對你查的這樁案子沒甚興趣,之所以要幫你——”

  他說着一頓,轉而問:“晏子言,你認得?”

  蘇晉道:“是,下官因晁清的案子,與晏少詹事打過幾回交道。”

  沈奚道:“那晏子言與本官一同長大,曾一起在翰林進學。他處處與本官作對,我說東,他偏要往西,我說仕子無辜,他偏說仕子有罪,之後去攬了仕子案這樁禍事來查,引火燒身,如今觸怒聖意,要死了也是活該。”

  “他這個人清高,虛僞,做作,當自己是名士風流,高潔雅士,最看重的就是名聲,你查晁清的案子,若查出晏家與一煙花女子有瓜葛,豈不令晏家聲譽掃地?到那時,隻怕這晏子言做了鬼也會來折騰本官。”沈奚說到這裡,對蘇晉眨眨眼,“所以,本官今日助你,也是為跟你讨個人情,本官與晏子言做了一輩子仇人,為了讓本官往後夜夜能睡個好覺,不被那讨厭鬼擾了清夢,這案子的線索,便掐了晏府這一條罷?”

  蘇晉道:“晏子萋去貢士所的緣由,沈大人已如實相告,下官自沒有再追着晏府不放的道理。”又問,“晏少詹事何時行刑?”

  沈奚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答非所問地點了點頭道:“行了,你這就是應了,本官回了。”又看一旁的陸裕為一眼,“還愣着做什麼,走了。”

  陸裕為連忙放下茶盞,走到蘇晉跟前:“蘇知事,實在對不住,那夜我來京師衙門拿人,本不願為難于你,奈何光祿寺的馬少卿品階比我高,聽沈大人說你還有傷在身,讓你受罪了。”

  蘇晉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上前日她從十三王府見了死囚張奎回來,被光祿寺的馬少卿當作仕子案的要犯攔在府外的事。

  蘇晉回了個揖道:“陸大人客氣了,大人例行公事,何來對不住一說。”

  陸員外卻道:“其實本官知道,仕子鬧事的案子,蘇知事非但無過,更是有功之臣,若那日與我一

  起來的人是旁人便罷了,但是我與這馬少卿還沾了點親故,這不,今日馬少卿為小兒擺滿月酒,說是要擺三天三夜,我現在過去,他還要怪我去遲了呢。”

  說着,再與蘇晉對面一揖,随沈奚離開了京師衙門。

  戌時近末,外頭早已夜沉沉。

  沈奚剛要上馬車,似是想到了什麼,看了眼天色問道:“馬少卿家這個時辰還在擺滿月酒?”

  陸員外道:“是,早上已擺上了,正夫人生的嫡子,馬少卿高興得很,說是要吃三天三夜,為了添光,請了不少官老爺,聽說連吏部的尚書大人也去呢。”

  沈奚一挑眉:“曾友諒也去?那本官怎麼沒收到邀帖?”

  陸員外賠着笑道:“沈大人,瞧您說的,您是什麼身份,您可是戶部的侍郎,太子爺的親家,那馬少卿怎麼敢跟您遞邀帖?就是曾尚書過去,也是馬少卿托尚書大人的侄子曾憑去請的。”

  沈奚笑了笑,輕飄飄道:“也是。”這才就着陸員外的手上了馬車。

  車夫揚鞭,走了幾步又被叫停,沈奚掀開側簾,探出個頭來和顔悅色道:“對了,陸員外,那日柳昀托本官從刑部大牢裡提個要犯出來,本官交給你去辦,那要犯叫——”

  “張奎。”陸裕為本已往馬府的方向走了,聽了這話,又疾步折回來,“後來仕子鬧事那日,下官還去了朱雀巷,打算依照柳大人與沈大人的意思,将這要犯交給蘇知事。”

  沈奚笑道:“是,但本官怎麼聽說,這名叫張奎的要犯被送去十三殿下府上了?”

  陸裕為讪讪道:“當日蘇知事受傷了,能自己撐着回衙門已很好了,沒法再捎旁人。下官本想暫且将此人交給柳大人,但柳大人不願管,恰好十三殿下也在,下官就去請示殿下的意思,殿下聽說這人是蘇知事要的,就把人往自己府上帶了,下官總不能拂了殿下的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