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頁)

  蘇晉訝異地挑起眉,未曾想沈奚還這般荒唐過,但一想他的性情,又覺合乎情理。

  後宅不是有句打油詩麼——文臣有沈柳,武将有戚衛。其實這詩後面還接了一句膽大包天的,初七看月星十三,不及冬月尋梅蹤。

  然而,昨日宋珏将這詩念給蘇晉聽的時候,提點了一番,說後頭幾位的桃花加起來,都比不過這排頭一号的沈公子。

  錢三兒道:“扯遠了。”又自揀選出來的畫軸裡,拾出最後一幅遞給蘇晉,“我覺得你會喜歡這個。”

  畫軸上有四字,翰林舒式。

  蘇晉一時腦子沒轉過彎來,心想朝中的那位舒桓舒大人不是中書舍人麼。

  而中書舍人官階雖低,但舒桓卻是景元帝禦用筆杆子,凡舉有甚麼難以決斷的,專橫如朱景元都願聽他一二言。

  柳朝明往那卷軸上掃了一眼,頓了頓,不由微微蹙眉:“舒聞岚?”又問,“怎麼,他身子好了?”

  蘇晉一聽“舒聞岚”三字,一下便想起來了。

  中書舍人舒桓之子舒聞岚,當朝第一大才子,經史子集無一不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胡語,蒙古語,西洋語十餘語言,家事國事天下事無一不曉。

  可惜造化弄人,胸懷經天緯地之才,生來就是個病秧子,自小又染上哮喘,一操勞就犯病,腰間永遠挂一個草藥囊。這還不算,但凡轉寒轉暖,他都能病上一陣,病勢纏綿不去,故而一年十二月,舒聞岚有七個月都仰躺在卧榻半死不活。

  隻能看書做學問。

  趙衍道:“聽說先頭入冬前,舒桓找了位神醫給舒聞岚瞧過病後,入冬這兩月他已沒犯過大病,也就一個喘症,拿藥草囊問一下便過去了。”

  自然畫軸上的女子不是舒聞岚,而是舒聞岚之妹。

  蘇晉展開畫軸,圖中女子眉若遠山,眼有薄暮寒煙,雖非傾城國色,淡然慵懶間卻帶一絲靈動。

  一旁提着四字:舒式容歆。

  蘇晉愣了愣,比起之前十餘美人圖,是這個看着順眼些。

  錢三兒道:“舒桓對兒女姻親一事頗寡淡,我特地選出來這副,非但因為是舒聞岚親自到我府上來求的八字,你大約不知,你今冬初回京師當日,這個舒容歆是見過你的。”錢三兒一頓,“聽舒聞岚說,她确實對你有意。”

  柳朝明再一次放下了他手裡金貴的茶盞。

第75章

七五章

  蘇晉有些窘迫,垂眸又看了眼畫上眼含薄煙的舒容歆,輕聲道:“我不記得曾見過她。”

  錢三兒道:“我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不過,”他又将月牙眼彎了起來,“你明日可以親自問問舒聞岚。”

  蘇晉不解。

  “年關宴的席次是按品級排的,你與舒學士同列正四品,聽說他昨日拖着病恹恹的身子親至禮部,讓羅尚書開個後門兒,把你與他的座兒挨在一處。羅尚書你是知道的,生怕舒聞岚一個不合心意在他禮部犯病咽了氣,當下就應承了。”

  蘇晉聽罷,将手中畫軸卷起:“有勞錢大人了。”

  她其實早該想到的,自己身為女子執意入仕,遲早要過姻親這一關,眼下躲了數日,勞煩了錢三兒,心中已十分過意不去。

  蘇晉于是起身先對趙衍揖道:“多謝趙大人好意,我自回去再想想。”再對錢三兒揖道,“有勞錢大人,日後倘再有臣工為下官婚娶一事找去大人府上,請大人令他們來蘇府,我自與他們解釋。”

  趙錢二人見蘇晉無心此事,當下不便再讨結果,幾人合手對拜,便自值事房離去。

  蘇晉走在最後,看着三人的背影,輕聲喚了句:“柳大人。”

  一地積雪,柳朝明聽見冰渣子在腳下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