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頁)

  說是龍船,實也不盡然,較之真正下淮水的天子之船要小上許多,統共隻有五六丈長。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氣勢煊赫的龍頭,如蛇似蛟的船身,随風而去一如應龍入水。

  待龍船飄到湖中,隻聽金吾衛副指揮使一聲齊呼,兩岸親軍衛一同舉矛高賀。

  沈奚緊緊盯着立在龍船上的朱昱深,就在這振聾發聩的呼喝聲傳來的一瞬間,正自湖心緩緩而飄的龍船忽然震了一震。

  這一幕朱昱深的副将也看見了,忍不住往前一步,想要看得仔細一些。

  就在這時,船身忽然又是一晃,然後慢慢地,往左|傾斜了一個角度,朱昱深沒站穩,跌坐在船上。

  湖岸的親軍衛見了這情形,齊齊收了聲。

  中夜風聲獵獵,湖畔衆人盡皆看向沈奚,鄒曆仁小聲地說了句:“沈大人,您看四殿下的船是不是吃水了?”

  沈奚笑着斥道:“鄒侍郎這是說的什麼話?龍船是天子之船,是陛下的恩賜,怎麼會吃水?”

  他似乎仍将鄒曆仁的話聽了進去,特意上前幾步,打眼細看了看,然後頗是無所謂地道:“哦,船身是有點斜,八成是撞着湖石了吧,不打緊的。”

  太液湖這裡的朝臣不多,來的大都是禮部與太常寺,光祿寺的人,沈奚這一句“不打緊”一出,能聽明白的都聽明白了,聽不明白的又哪裡敢置疑沈奚?

  隻有朱昱深的副将叱問道:“什麼叫‘不打緊’?殿下他身患癡症,早已忘了如何浮水遊水,倘若船沉了怎麼辦?”

  此問一出,四周一點聲音都沒了。

  仿佛就為印證這副将的話,自湖心竟傳來嘩然流水之音,這是湖水淹入龍船的聲響。

  龍船又往湖裡沒了些許。

  副将再忍不住,繞去一旁空無人處,想要跳入湖中将朱昱深帶回來。

  沈奚見狀,寒聲道:“把他給本官攔住!”

  幾名金吾衛應聲,立刻上前将副将押解在地,副将怒不可遏:“沈大人這是何意?!四殿下回京是來複命領功的,不是受罰的!沈大人這是想一手遮天,将殿下溺在這太液湖裡麼!”

  話音落,湖岸的親軍朝臣盡皆垂首跪下,膽子小的已瑟瑟打起顫來。

  沈奚冷笑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本官要将四殿下溺在這湖裡了,本官不過是看着秋禮時辰未畢,願殿下好好将禮行齊全了。再者說,這龍船遊湖是陛下親賜,講究的就是順應天命,本官說句不好聽的,哪怕船當真沉了,那也是陛下的意思,爾等還想違抗聖意不成?!”

  他說着,又折轉身,負手看向攀住船緣的朱昱深,換上一副和顔悅色的樣子,聲音似是不大不小卻恰好能讓朱昱深聽見:“隻可惜姐夫如今癡了,青樾倒是記得小時候姐夫水性甚好,若沒得癡症,哪怕這船沉了,也是溺不死的。”

第194章

一九四章

  小吏進房掌燈的時候,柳朝明又看了一眼天色。

  蘇時雨已借着安南的行商案,在他公堂裡議足一炷香了。

  說是抛磚引玉投石問路又不像,從九江府死了的錄事,說到前陣子斃命的清河縣縣令,更像是在……耗時辰?

  但她為何要與自己耗時辰?

  柳朝明心緒沉沉。

  哪怕蘇晉已猜到安南的案子是朱弈珩做的,今日後宮設宴,太液湖行秋禮,她總不至于挑在這個衆目睽睽的當口命人将朱弈珩擄去刑部,無憑無據倒罷了,朱弈珩到底是王爺,沒令人信服的借口,她怎麼和衆臣交代?

  不對,應當與朱弈珩,與安南行商的案子無關。

  可他們之間除了安南的案子,還有何事值得她大費周章?

  既然與朱弈珩無關,難不成——與朱昱深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