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喧嚣更甚,已到最熱鬧的地方了。
艄公在外頭問:“二位公子,要泊岸嗎?”
朱南羨仍看着蘇晉,那目光像要在他心裡焚起一簇火。也不知怎麼,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沒頭沒尾地問:“他們今夜能平安嗎?”
蘇晉一愣,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雲熙一行人等。
不等她答,朱南羨又問:“隻今夜,今夜,你是怎麼安排的?”
目色灼灼,握着她的手掌越來越燙。
蘇晉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垂眸輕聲答:“人搶下來送去留楊街雲來客棧,欽差就住隔街,雲笙照林都在,張正采姚有材絕不敢驚動欽差,明日上值前,阿香姑娘與江老爺一行人不會有危險。”
朱南羨聽她這麼說,點頭道:“好。”然後高聲道:“船家,泊岸!”
兩岸繁花迷眼,河裡蕩着燈,浮華未散,像星辰跌入水中還熄不滅渾身火,有姑娘唱對歌的小調兒,就有郎君來接,引來一陣陣起哄聲。
這樣的繁華都是這俗世間的繁華,是真切的,是凡塵的,是有心人的,偏偏不是他與她的。
朱南羨牽着蘇晉的手,逆着人群往街尾走,入得一家不俗不雅的客棧,放一錠銀子在櫃台上:“要一間上房,一壺最好的酒。”
掌櫃的出去看花燈了,客棧裡隻餘一個小二,拾了酒,招呼着他二人上了二樓天字号,忙不疊也去外頭瞧熱鬧。
房内沒點燭,朱南羨将屋門掩上,于黑暗中啞聲喚一句:“阿雨。”
聽她輕輕“嗯”了一聲應自己,攔腰一個橫抱,将她放在榻上,俯身而下。
第226章
二二六章
暗夜中,蘇晉聽到喧嚣聲,卻不知這喧嚣究竟是來自她身體深處,還是客棧外熱鬧的花朝夜。
人在黑暗裡待久了,借着一點月色也能視物。
可蘇晉擡眼,隻覺月光照進房内便熄,滿屋晦暗隻能看見朱南羨的眼,他眸裡馳騁的烈火,他額角晶瑩的汗。
其實不是不疼的。
但她慣能忍,那一瞬也狠咬住牙關,雖沒叫喊出聲,仍覺呼吸堵窒,腦中一刹空白。
直到他喊:“阿雨。”輕柔的吻落在她臉上,才将她的神志喚回。
他問:“阿雨,你是不是很疼?你在……發抖。”
聲音沙啞得可怕,顯見得是極其壓抑着自己。
她不想讓他這麼壓抑着。
于是摸索着伸手扶上他的肩,輕聲應了句:“我沒事。”
朱南羨這才慢慢動起來。
饒是已極輕極緩,對此刻的她來說,每一下都無異于地動山搖。
到一半,朱南羨忽然覺得心酸。
她半生漂泊伶仃,後來跟了自己,原想把天下最好的都許給她,誰知事到如今,竟草草找了間客棧成親,分明該是洞房花燭夜,卻無花無燭,連買來充當合卺酒的陳釀都忘了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