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第4頁)

希衡并不信任玉昭霁:“既然如此,你拿火石去做什麼?”

許是因為等兩人離開青山之後,就要變成徹頭徹尾的敵人,總要死一個,玉昭霁現在也不吝啬說一句實話。

他說:“你我合作,自當平分秋色,我當是能同你分擔風險的人,而不是你口中搖尾乞憐的病狗。”

說到這兒,玉昭霁的氣息蓦地不穩起來,他按住希衡左肩的手忽然加大力度,要不是希衡是練武之人,現在她懷疑自己的骨頭能活活被這位給掰碎。

玉昭霁深深凝望着她,眼中危險凜冽,纏繞火光。

他道:“你要是錯誤地估計我是病狗,等我的手穿過你的喉嚨時,你一定會後悔……”

希衡擡起左手,把玉昭霁推開:“等你真能殺了我時再說吧。”

希衡可不認為自己會死在這個諸葛玉的手下,諸葛玉的武功的确高深絕頂,變幻莫測,他師從的都是當世頂尖高手,内功超一流,但凡諸葛玉——也就是玉昭霁有一副正常人的身體,希衡的武道都不會比她強。

因為希衡此生作為破殺,沒有真正系統學武,她也沒有那樣好的老師,她作為白雲道老道士練習禁咒的小白鼠,她要一步步拉起自己的民兵。

她太忙太忙,哪怕日夜不辍都在練劍,可是,時間也總是不夠。

現在希衡和玉昭霁的武力是:希衡不用拖延戰術,拖到玉昭霁因為病體、體力下降,她就不如玉昭霁。

但是,希衡同時還會白雲道的法術,所以,玉昭霁也忌憚她用白雲道的馭鬼術。

在周圍沒有其餘道士的情況下,玉昭霁也不會和希衡硬碰硬。

他們各有所長,所以,鹿死誰手之事,還尚未可知呢。

天上星光點點,金麓王朝的山中也好似纏繞着一股血腥氣,也許是山外河流中積攢的浮屍太多了,戰火和屍體,毀了一時的青山意氣。

星光如漏,點點落在樹木的葉片上。

希衡推開玉昭霁,起身坐起,玉昭霁的病體實在支離,被這麼無情地一推,順勢倒在地上。

希衡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星輝照耀在她的衣上,發上,她道袍滿身都沾了河水中的淤泥,這麼髒,可玉昭霁總覺得她的氣息冷淡高華,纖塵不染,像是一枝從污泥中生長出來、亭亭而立、不蔓不枝的蓮花。

希衡垂眸,看向玉昭霁:“另外,我從未認為你是病狗,能在暗道中和我打得有來有往,幾次三番差點置我于死地的人,怎可能是狗?我雖将來一定要殺你,但我所殺的隻是你的肉體,并無任何鄙棄你靈魂之意。”

玉昭霁躺在地上,因為高熱,胸膛快速起伏,仿佛呼吸也受窒息一樣。

他這副殘破的身體,别說希衡了,就連玉昭霁有時也覺得,他的身體,太病,也太弱。

希衡隐約覺得玉昭霁身上傳來哀傷之意,她一頓。

希衡此生,雖然定要殺盡金麓王朝的皇族子弟,以此徹底斷絕了金麓王朝卷土重來、複辟的可能性。

但是,她對這位特殊的皇族子弟,的确有欣賞之意。

她說:“你身雖弱,但虎行似病,貴而不顯。”

玉昭霁沒想到希衡會這樣說,他眼神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流光,又轉瞬即逝,擡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句輕輕的多謝,從他口中逸出。

希衡無聲地去添一些柴火,她每做一件事時都很專注,現在玉昭霁是她的合作對象,而不是她要殺的人,希衡身上那些淩厲的殺氣也都盡數褪下。

玉昭霁緩緩放下手,莫名地望着她,很奇異地産生了一種安心的感覺。

他明明躺在滿是野獸、遍布危險的山中,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但玉昭霁就是覺得這顆漂泊的心,和這具滿是疾病的身體,都好像被輕輕撫平。

有句話,叫做吾心安處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