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春樓的堂頭不敢怠慢,遠遠的小跑兩步,先是側身微躬,讓出了那貴公子前行的方向,而後抱拳,笑道,“這位客官,您裡面請!”
朱允熥打量一下,周圍的精緻。這條街連周圍的建築,都是典型的浙派風格,沉穩中帶着精緻,低調中帶着精美,别有一番韻味。
“二樓,雅間!”傅讓唬着臉對堂頭說道。
“您裡面請!”堂頭依舊躬身,回頭對夥計瞪眼道,“趕緊,帶路!”
朱允熥走在中間,兩邊都是護衛,踩着酒樓中,打了防水防油蠟的地闆,緩緩上樓。
“天字号雅間,貴賓...........”
“咋呼什麼?一邊去!”夥計的聲音還沒落下,就被傅讓一手推開。
随後,幾個護衛門神一樣立在門外,傅讓先開門探視一番,才請朱允熥進去。
雅間很大,屋内層高近乎一丈,站在窗口處,正好能看見應天府外郭的城牆,還有繁忙的碼頭和運河。
運河上商船如同後世賽車一樣,正在人的指揮下,一艘艘的
緩緩靠岸。碼頭上無數的工人和螞蟻一樣忙碌。車馬勤行,貨物堆積如山。
自從驿改郵之後,京師外的原來的驿站更加忙碌了。驿站本就在運河旁,沿着運河建立了望不到頭的貨倉,用于儲備貨物。
有了這些貨倉,還有官家照看,來往于京師的商人們,再也不用忍受牙人的盤剝,還有貨物的存放問題,更不用擔心貨物安全問題。
這使得,碼頭附近的貨倉,永遠都不夠用。除了官府的貨倉之外,再往後一點的地方,許多百姓也把自己家,變成了貨倉,和商人的落腳地。官府吃肉,他們跟着喝湯。物流業,已經開始在大明露出了苗頭。
“不錯!”朱允熥贊歎一聲,不知是說窗外的景象,還是贊酒樓的環境。
偌大一個桌子,隻有朱允熥一人落座,堂頭親自給倒上最好的西湖龍井,欠身問道,“客官,您想用些什麼?”
“有什麼拿手菜?挑些清淡的!”朱允熥笑道。
堂頭站直了身體,跟唱歌一樣的張口就來,“您喜歡清淡的,這季節油悶春筍最好不過,還有三絲拌蛏,龍井蝦仁,西湖莼菜湯,您若是喜歡吃魚,小店的西湖醋魚是京城一絕,做飯的大師傅,還有用的活魚都是從杭州來的,保您滿意!”
說着,又笑笑,低頭道,“不知貴客是不是第一次吃我們浙菜,浙菜看着顔色重,其實吃着是鮮!”
朱允熥輕搖折扇,“好,就這些,速速上來!”
“好嘞!”堂頭笑着答應一聲,拎着茶壺往外走,一邊在樓梯上跑着,一邊嘴裡唱道,“天字号雅間,幹果盤四品,鮮果盤四品,甜點四品,先伺候着!”
酒樓從掌櫃的到夥計,嘴皮子都利索,說話不但快還帶着節奏,聽起來似乎唱歌一樣,格外悅耳。
這時代,經商是門手藝,當夥計更是門手藝。夥計不是誰都能當的,掌櫃的要先看後生的長相周正與否,機靈與否。然後進門是三年的學徒,磨練心性。稍微心眼不正的,吃不了苦的都留不下。
後廚的規矩更多了,三年學徒,三年配菜,三年切墩兒,十年之後才能掌勺。而且往往一幹,就是一輩子。
飲食是入口的東西,最忌諱的就是不幹淨,最忌諱的就是家裡廚子夥計不上心。一家老店,經營幾十年,靠的就是小心謹慎還有好手藝,換來的金字招牌。做生意的人,掙的是買賣辛苦錢,可不是昧良心的錢。
“在這吃飯,可比宮裡有趣了多了!”朱允熥笑着說道。
可是,他這話卻無人應答,隻有王八恥跟着笑笑,其他的侍衛們依舊兩眼炯炯,警惕的看着四周。
“出宮了,放松一些,别這麼繃着!”朱允熥端茶喝了一口,“不然,這頓飯孤也吃的不痛快!”說着,又笑笑,“這茶不錯,比宮裡的好!”
“殿下覺得好?”王八恥湊過來笑道,“那奴婢回去就和尚膳監的人說,讓他們去采買!”
“别折騰了,不過是沒喝過才覺得好喝,一會回去的時候買一些就是了。”朱允熥喝茶笑道。
他要真是開口讓宮裡的人采買,這事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