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曰,以日治者王,以夜治者強,以宿治者削!”
當天能把政務都處理完的國家,就能在天下稱王;拖到當夜處理完,國家也能強大;但如果拖過了夜,明天再辦,這樣的國家就削弱了!
他語重心長地說道:“吾等地方區區小吏,雖不敢說所做的事能助大王王天下,也不敢說能使秦國強盛。但至少,不能因為吾等的懈怠,緻使國家削弱……”
怒和樂面面相觑,不就是加班麼,怎麼扯到國家大事上去了?
其實還有一句話,喜沒有明說。
他已經聽說了,這犯案的湖陽亭長,竟是縣左尉(公安局副局長)的侄兒!
秦國制度,大縣置右、左二尉,主輯盜、兵役。左尉是安陸縣裡第四大的官,位列喜之上,縣丞之所以将此案交由喜來審理,就是怕與左尉結仇啊。
左尉一家在安陸縣很有背景,廣結賓客,倘若喜不能迅速辦理此案,恐怕夜長夢多,給人以上下其手、徇私舞弊的空間!
如此想着,喜便抄起案上的筆、削,大步走了出去。
“不必等到明天,怒、樂,汝等立刻随我出門,連夜審訊!”
……
PS:喜的生平見《編年紀》
兩個小吏的名緻敬《國家寶藏》,不過真正的喜恐怕是個很認真的工作狂,不會是撒貝甯演的那樣逗趣。
第0008章
咱們法庭上見
另一邊,黑夫和季嬰自打來到安陸縣城後,就被獄吏帶到縣獄安置,不過不是牢房,而是縣獄的客舍,據說這是專門給他們這類“自告”準備的。房間不大,卻還算幹淨,地上是兩床稻草墊,可以讓他們歇息,不過不能随意走動,上溷軒(廁所)都得有人盯着,一日兩餐都有供應——當然,都隻是最粗糙的粝米。
季嬰很不安,黑夫閉目養神時,他一直在來回踱步,擔心這擔心那,過了一會突然問道:
“黑夫兄弟,你說那位喜大夫,能秉公辦案麼?”
“應該能吧……”黑夫躺在稻草墊上漫不經心地回答。
聽到“喜”自報名号時,他也是微微一驚,記得前世電視節目裡說,雲夢秦簡最大的發現,還不是“黑夫”寫給家裡那封信,而是名為“喜”的安陸縣官吏棺材裡滿滿當當的秦律摘抄,這為考古學家打開了通向秦代的大門……
除了散落的那一千多枚喜親手抄錄的簡牍外,棺椁内竟再無其他值錢的陪葬品,可見,這是一位多麼熱愛自己的工作的公務員啊。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枉法吧?
說來可笑,事到如今,黑夫隻能将希望寄托在秦律的公平正義上了。
天色已黑,二人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料,外面卻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黑夫連忙起身,微弱的光從外面撒入,卻見是一個面色和藹的皂衣小吏,手持筆、削,其裝束打扮,簡直是兵馬俑裡那尊“文吏俑”的翻版。
見季嬰、黑夫向他行禮,小吏便笑呵呵地說道:“不必多禮,我隻是一區區鬥食小吏,不算個官,汝等坐下說話。”
于是黑夫與季嬰便跪坐在稻草墊上,這位自稱“樂”的獄吏坐于他們對面,在案上放好一個固定竹簡的小木架,點亮膏油燈,打了個哈欠後,開始了例行的詢問。
詢問的事情,無非是黑夫和季嬰的姓名、身份、籍貫,最重要是,他們之前有沒有犯罪前科!
“沒有,絕沒有!”季嬰将頭搖成了撥浪鼓。
黑夫也說,自家有兄弟三人,皆是良民士伍,沒有做過任何不法之事。
“沒有便好。”樂臉上笑嘻嘻,可說出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