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湖陽亭長貞似乎看到,勝利的天平正慢慢偏向己方,頓時得意洋洋。
看來外面傳來的消息沒錯,那些暗地裡運作還是有些用處的,這商賈鮑素來膽小,略一吓唬,便站到他們這邊來了。
他已經尋思着,等這場案子勝訴後,自己要如何慶祝了,或許可以去城裡的女闾樂呵樂呵,向那些依偎在他身邊的女子嘲笑黑夫的愚蠢、不自量力……
小小士伍,也敢告官?可笑!
到這時,商賈鮑已經陳述完畢。
喜在寫下的關鍵證詞後,目光看向黑夫二人:“汝等,可還有話要說?”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自我辯護的機會,不然,就得将命運寄托在喜的判決上了。
但季嬰别無他法,嘟囔着自己冤枉,頭卻越垂越低……
這時候,黑夫卻站了出來,他請示喜道:“上吏,我可否問商賈鮑等人一個問題?”
喜對黑夫在絕境下,還能如此冷靜略微詫異,颔首道:“但問無妨。”
黑夫踱步到商賈鮑面前:“你說你親眼看到我揮拳打向湖陽亭長?”
鮑努力挺直身子:“看見了。”
“打了幾拳?”
“一……一拳。”
為了不讓證詞太過失實,他隻敢編造黑夫打了亭長一拳,就被衆人攔下。
“那我問你,你可看清楚,我是用哪隻手打了他?”
黑夫舉起雙手,他家世代農耕,這是一雙常年勞作的手,掌心有繭,臂膀粗壯有力,仿佛往前輕輕一遞,就能将獐頭鼠目的商賈鮑掐死……
鮑心虛地後退半步,兩隻小眼睛左看右看,拿不定注意,最後隻能按照自己的常識,笃定地說道:“應當是右手!沒錯,是右手!”
黑夫笑而不語,又回過身,問湖陽亭衆人:“汝等也聲稱看到我揮拳打人,用的是哪隻手?”
求盜、亭卒們面面相觑,最後都選擇附和商賈鮑的說法:“是右手。”
最後,黑夫站到了湖陽亭長貞跟前,二人身高差不多,四目相對,都已将對方當成了仇敵,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黑夫冷笑道:“亭長,你自己挨的打,不會不記得了吧?”
湖陽亭長感覺此事或許有詐,但事到如今,他若說出不同的答案,定會讓獄掾生疑,反而不妙,他便不耐煩的指了指黑夫的右手:“是右手打的我,打到了我腹部……”
說着,他還掀起上衣,腹部的确有一個淺淺的瘀傷——這是湖陽亭長讓手下一位亭卒用力打的。
他話音未落,堂上的角落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哈哈哈,可笑,真可笑!”
衆人定睛一看,卻是那個戴着枷鎖的虬髯盜賊“潘”,正笑得渾身發顫。
“案犯,你為何發笑?”喜止住了要去懲處潘的獄吏。
潘擡起頭道:“我笑這亭長、商賈愚笨,我記得清清楚楚,黑夫是用左手拔出的劍,之後也一直是左手持刃,這才讓吾等料不到他的招式,遭了算計。”
“與我赤手相搏時,他也是左手力道更大,但凡以拳擊我,都是先用左手,打在身上生疼。亭長、商賈不知,反誣其用右手傷人,豈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