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9頁)

  黑夫捏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畫了起來:“和桔槔一樣,将一根較長的木頭安在固定木架上,不過木棒頂端要連着石錘,錘頭下面放置石臼,以接碓頭。這樣一來,若能以腳踩踏木棒尾部,便能像汲水一樣,驅動石錘升起、落下,反複砸在石臼裡,這樣就能用來舂米了!”

  用腳代替手來動作,能省很多力氣,也能提高效率,這就是“踏碓”得名的原因。雖然也要廢力氣踩踏,不如碾子、石磨,可也比單純的舂米進步多了,重點是造價低劣,容易推廣。

  此物本應誕生于漢朝,然後迅速推廣開來,每家每戶可以沒有磨、碾,卻不能沒有踏碓。要知道,“舂”作為一種女性囚犯苦刑漸漸消失,或許跟此物的發明有關系。

  “這個主意好!以後舂米,便不必再舉木杵,腳踏就行,一個半大孩童,也能踩踏此物舂谷!”

  橼是懂行的,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拍大腿道:“仲弟,你是怎麼想到的!”

  黑夫搪塞道:“早上睡覺時聽到舂米聲和打水聲,不知不覺将這兩事夢在一起,醒來後覺得或許可行,便想問問姊丈,可否能做出來。”

  橼笑道:“這個簡單,待我找齊材料,兩三天就能給你做出來。”

  “不知要多少錢……”

  一聽黑夫提錢,橼的臉色頓時黑了,騰地起身道:“一家人,你跟我提什麼錢!你莫非還在将我當外人?”聲音之大,吓了一旁的衷和浣姐一跳。

  浣姐見丈夫倔脾氣又犯了,連忙又掐了他一下,罵道:“你與我弟好好說話,吼什麼吼,坐下!”

  橼很聽妻子的話,複又坐下,但仍是氣呼呼的。

  “是小弟錯了。”

  黑夫少不得長拜道歉,笑道:“我也知道,姊丈不是那樣的人。其實我想要做此物出來,也是覺得母親、丘嫂,還有阿姊每日舂米太過勞累,想讓她們省點力氣,少花些時間。姊丈不如便做兩個,兩家一邊一個,若需要砍樹碎石,叫我和驚一聲便是。”

  “你看,還是我仲弟知道心疼阿姊,你學着些。”

  浣姐面含微笑,故意用手肘撞了橼兩下,橼的臉色這才松弛下來,點頭道:“若能如此,自然是好事,黑夫放心,我三兩日便能做出來。”

  “姊丈,做踏碓的事,切勿對外聲張,别人若問起,你就說是做桔槔的。”

  離開這裡前,黑夫還反複交代橼和浣姐,這件事暫且保密。

  因為踏碓雖然要到漢朝才發明出來,但卻比石磨都簡單,造價便宜,隻要看幾眼就能仿造。

  到這時候,衷也明白黑夫想做的東西是什麼了,不住地誇他真是有心了。

  其實衷并不知道,黑夫之所以想做踏碓,除了讓家裡的女眷少幹點苦活外,還因為心裡隐約有個想法,或能為自家牟利。但能不能成,他還得問問法律方面的專家,所以,暫且先敝帚自珍吧。

  姊丈家在裡北,這裡已是夕陽裡的盡頭,出了牆垣,就是大片大片的田地。既然都到這了,衷便約着黑夫,去他被分到的那一百畝公士田地上看看。

  出了裡門,他們沿着各家田地交界的阡陌,往東又走了将近一裡地,地勢漸高,也越來越靠近山林。

  衷有些慚愧地感慨道:“為兄沒本事,雖然你的宅離家不遠,卻未能替你争到最好的地,這片地太高,難以汲水,種不了稻,隻能種粟。”

  “無妨的。”黑夫笑道:“若我能順利當上亭長,多半都在湖陽亭那邊,沒時間料理田地。”

  “話不能這麼說。”

  衷卻看得更長遠些:“你做亭長,每年72石的俸祿,可這百畝土地請人來傭耕的話,就算是漫天撒種,最差一年百八十石收成,你起碼能得一半。撇除交給官府的租、賦,也快趕上亭長一年俸祿了。”

  “兄長說的有理。”

  黑夫想想也對,自己就算不種地,雇人來傭耕也不錯,這年頭沒有土地,隻能賣力氣的雇農還是有的。唉,就是不知道那個叫陳涉的小雇農,現在在哪呢?黑夫好想邀他來幫自己種地,順便坐在壟上,一起談苟說地,聊聊燕雀和鴻鹄的志向……

  說話間,衷停下了腳步,往前一指道:“這一片,就是你的田了。”

  黑夫按着衷的比劃左右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罵了一聲卧槽!

  “竟然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