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9頁)

  “小心什麼?惡鬼纏身?伯毋如今又信鬼神了?”

  敞卻是個不怕的,他是個盜墓慣犯了,作踐過不知多少墓穴,昔日高高在上的貴人,如今不過是枯骨一具,對其撒尿拉屎也毫無知覺,天罰鬼懲?在哪呢?

  他輕蔑地笑了幾下,拿着伯毋給他的一包食物,扛着三把新鐵锸,朝月亮升起的方向,緩緩走去……

  ……

  與此同時,湖陽亭内的衆人,也已收拾妥當,整裝待發……

第0067章

踏月而行

  走出湖陽亭時,黑夫覺得,自己現在的模樣,肯定和後世始皇陵兵馬俑裡的“步兵俑”像透了。

  亭是基本治安單位,所以擁有武備,存儲五兵。

  湖陽亭前院的小庫房裡,就準備着兩副甲衣,考慮到公士去疾說,那些個盜墓賊都持有兵刃,人數至少有四人,甚至可能持有弓箭,黑夫決定還是保險點,穿上甲衣為妙。

  當他在東門豹、利鹹幫助下,披挂上皮甲後,黑夫總算知道,這玩意為什麼這麼貴了。

  黑夫他們亭裡這套隻是最簡陋的前身甲,頂多值幾百錢,僅能護住胸腹,得像前世做飯挂圍腰一樣,以系帶分别挂在肩膀和腰部。

  他低頭發現,這甲衣是将整塊牛皮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甲片,每個甲片都鑽出了小孔,結實而纖細的絲繩将其聯綴在一起,有的地方還有甲釘……雖然防禦力有限,好在不算很重,不影響活動。

  至于黑夫的武器,也從那柄陪伴他幾個月九寸的小短劍,變成了一把二尺劍。蒲丈說這是前任亭長留下的,現在就歸黑夫了,木制劍柄用銅絲纏繞防滑,青銅的劍刃有點小缺口,但無傷大雅,刺入人體完全足夠。

  求盜東門豹則挑了兩柄手戟,長一尺半,他喜歡與人短兵相接,還喜歡在數步之外,一戟擲過去,傷人性命——雖然他從沒殺過人,但平日裡總喜歡對着樹樁練習,今夜正是一顯身手的時候。

  至于剩下的那副甲,東門豹是拒絕的,他嘟囔着“大丈夫就該受點傷,留下疤痕”,滿臉嫌棄地将甲推給了利鹹。

  利鹹倒是很謹慎,好好地披上甲衣,挑了一杆長約九尺的長矛,他覺得,擒賊時不應該全員短兵,應該長短相佐。

  小陶自不必說,挎了一張不大的弓,力度大概隻有八鬥,身後背着箭囊,裡面有七八支箭……

  黑夫将劍背在身上,一邊問道:“弓箭晚上能好使麼?”

  小陶則回應說,那些人連夜挖墓,肯定點了火把,隻要有光點,二十步内,他在夜裡一樣能射中!

  “好,長短相濟,弓矢在後,吾等也算準備充足了。”

  黑夫拎起一塊蒙皮的小木盾,帶領衆人出了湖陽亭,他囑咐蒲丈好好看着亭舍,而後便看着已經完全漆黑的夜空,指着西南面道:“出發!”

  寒風飕飕中,黑夫仿佛回到了前世實習時,跟着前輩們在夜裡出勤的時候……

  但這次,他不再是剛出警校的愣頭青,而是一亭之長。

  遠處,雲夢澤畔起伏不平的山丘,好似一條鳄魚的脊背。山林裡樹木葉子早已落光,光秃秃的樹丫在風中顫抖。大片大片的稻田裡,積雪已融化了不少,悄寂無人,甚至連野獸都不見一隻。眼前的塗道上亦是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影。

  唯有湖陽亭四人,披堅持銳而來。

  黑夫走在最前面,風吹得他頭頂的帻随風亂舞。

  小陶在最後,抱着弓,低着頭,擔憂以這風速,自己的箭矢怕是派不上用場,幫不了亭長。

  此處距離盜墓地點尚遠,東門豹和利鹹位于中間,一左一右,各點了一根薪柴當火把照明,在黑漆漆的夜空中顯得格外耀眼。

  遠遠望去,那對火把,又像是兇獸的一對夜明眼,晃蕩悠悠……

  他們一行四人快步而行,仿佛嫉惡如仇的天狗嗅到了賊人的氣息,對着天上皎潔的月亮發出一聲長嗷,然後便踏着月光,向西南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