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0頁)

  此外,有些機智,能夠獨當一面的利鹹。以及擅長射輕箭的小陶,都被黑夫帶上了,湖陽亭的主要戰鬥力全體出動,足見黑夫對此案的重視。

  盲山裡的遙遠偏僻是出了名的,黑夫他們按照季嬰的建議,從昨天下午就開始出發,趕在天黑前抵達塗道與山路的岔路口。

  塗道說是官道,實則是一條僅能錯開車輛的坑坑窪窪的黃土路。而山路就更差了,隻能容納兩個人并行,到了後面,甚至僅能讓一個人下腳。

  他們在一間看田用的屋舍擠了一夜,次日清晨天蒙蒙亮就出發,如今走到朝食過了,那盲山裡卻連影子都沒有,周圍除了山包還是山包。

  在沿途休憩時,黑夫沒有與亭卒們貧嘴閑聊,除了教利鹹使用他上個月請姊丈做出來的小銅哨外,便是讓那個焦慮的父親“駒”過來,聊了聊關于他女兒的一些事情。

  警察隻有了解受害者細節,才能更好地開展下一步的計劃。

  “好教亭長知曉,吾女小名鸢鸢……”

  駒平日裡是個皺眉不展的中年人,隻有在提及女兒時才會舒展皺紋,露出一絲笑容來。

  “她從小被我與老妻寵慣了,不知世間險惡……”

  “兩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季春時節,我老妻扭傷了腳,可家裡的蠶總得喂養,鸢鸢便主動說要替她去采桑葉,桑地就在裡聚邊上。當時我也沒多想,便讓她去了,還一個勁誇她懂事,結果小女卻一去不返……唉,都怪我,都怪我。”

  說到這裡,駒雙手捂住了臉,那天以後,他和妻子就一直活在噩夢和痛苦裡,少了女兒,比少了自己的手、足都難過,心裡也是空落落的。最痛苦的,還是不知她生死,不知道此時此刻是不是被人欺辱,不知她的饑飽冷暖。

  “原本我已為鸢鸢商量好了婚事,就是與鄰居一個士伍,他家雖不富裕,但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鸢鸢嫁過去,日子定能過得滋潤,誰想到……”

  從駒絮絮叨叨的細節裡,黑夫可以确定,這的确是一個很愛女兒的父親。

  他女兒被拐走時才14,如今已然成人,是二八年華的大姑娘了。若真在那盲山裡中,這兩年時間内,她身上會發生什麼,其實駒和黑夫心裡都有數。

  駒是指認被掠賣者的唯一人選,必須帶着他來,但駒越說越激動,也可能變成早早暴露黑夫他們目的的軟肋。

  “待會到了盲山裡,我不會直接道明來意,以免裡吏阻擾,加劇查案的困難,你就假裝是随我來巡視的亭卒,一句話都别說,臉色也不要太難看,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黑夫警告駒,待會不要露出馬腳,就在他們說話間,又翻過了一座小山包,一座山坳裡的小小裡聚,終于出現在眼前……

  “這就是盲山裡了。”

  季嬰松了口氣,指着前面那堵黝黑色的矮牆,同時提醒黑夫道:“這個裡的人對外人十分警惕,黑夫,得小心些!”

  黑夫點了點頭,讓小陶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小陶了然,背着弓,就鑽進了裡外的松林裡,伏在溝中一動不動,還往自己身上撒了些翠綠色的松葉。

  這算是他為自己留的後路。

  黑夫則帶着東門豹、利鹹、季嬰、駒,一行五人,大搖大擺地朝裡聚走去。

  一行五人突然到訪,還帶着兵器,讓這個小村緊張兮兮,要知道,五人都可以算作群盜了。

  裡門立刻就被關上了,等黑夫他們來到門邊時,一個梳着椎髻的漢子探頭下來,大聲問道:“來者何人?”

  黑夫将手裡的銅哨遞給利鹹,讓他收好,而後便吸了口氣,中氣十足地說道:“我乃湖陽亭長黑夫!來盲山裡例行巡視!”

  ……

  “竟是亭長來了,吾等真是失禮。”

  盲山裡的裡正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叫“峰”,留了一抹長胡須,眼中帶着點圓滑和狡黠。而田典則是個四十歲左右的木讷男子,看上去比裡正樸實多了。

  二人聽說是新任亭長來例行巡視,都大吃一驚,一起從家裡跑出來,到門口迎接。

  黑夫發現,随他們而來的陣仗,似乎有點大,這個裡二十多戶人家,幾乎每家都來了一兩個人,三四十人堵在門口,踮着腳看着外來者,眼睛裡滿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