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頁)

  而另一邊,離開市場的黑夫卻看着這匹已經屬于自己的馬兒,大眼瞪小眼。

  馬兒有點認生,駒走後,它有些不安地打着響鼻,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黑大漢,這時候,黑夫才猛地想起一個問題來。

  “我不會騎馬!”

  他可不是那種天賦異禀,剛穿越就能騎駿馬開烈弓,射殺狗熊的卿族庶子,也不敢在曲折颠簸的小路上自己一個人亂騎,摔下來砸斷脖子,那就好笑了。

  于是黑夫隻能牽着馬兒,一路慢慢走回湖陽亭去……

  ……

  這天以後,駒在鄉中逢人便說,黑夫是位廉義之士。而黑夫那句“受馬失祿,無以乘馬;不受保祿,終身有馬”,也經由鄉吏之口流傳開來,并傳到了縣城裡,倒是将黑夫因為上次案子留下的“酷吏”形象洗刷了不少。

  義、勇、廉三德并備,而且還屢屢破案,使得地方平安,在安陸縣人看來,黑夫幾乎是個完美的秦吏了。

  這樣的人,豈能屈居于小小亭長呢?已經有人開始為黑夫報不平了。

  黑夫倒是對他的風評變化并不知情,整個五月份,他都在學習如何騎馬。

  馬在中國古代是很重要的,因其在戰争、交通等方面的重大用處,很早就被稱為“六畜”之首,最開始馬匹隻是被用于駕車,到了春秋末期,漸漸也開始騎乘單馬,等到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騎馬之風更是風靡整個北方……

  南郡是江漢水網之地,用船多過用馬,但官府在牧苑裡飼養的馬匹依然不少,安陸縣就有兩個大的牧馬場。私人馬匹也不少,一般來說,爵位在“簪袅”以上的人,基本都要擁有馬匹,因為簪袅的本意就是馬身上的組代,所以這個爵位也叫做“走馬”,意思是可以自備馬匹上戰場了。

  黑夫雖然才是個小上造,但這馬兒,卻還是養得起的。他累計得到的賞錢就有兩萬多錢,除去為家裡買耕牛、買馬的,還剩下好幾千,可以滿足馬兒每天所吃的菽豆、刍稿——黑夫可不敢挪用亭舍裡的菽豆、刍稿,在秦國不僅不允許受賄,更不允許公糧私用,這種行為就好比後世拿着公家的卡,為私家車加油一樣,一旦被發現,就要以盜竊罪論處。

  自從盲山裡一案後,或許是畏于他們“湖陽亭五人衆”的名聲,亭部轄區内的各裡都老老實實,連遊手好閑的人都銷聲匿迹,于是整個六月份,公務忽然清閑下來。

  黑夫也就有了大把的時間,在喂飽馬兒之後,騎着它去外面溜圈。

  這年頭沒有馬鞍,隻有馬鞯,更無馬镫,所以騎馬并不容易。好在亭裡的利鹹是唯一會騎馬的,沒少傳授黑夫一些心得。

  “控馬時候馬或許會不聽話,此時勿要害怕,越害怕,越騎不好。這畜生聰明着呢,能感覺到人會不會騎馬,害怕不害怕它,若它知道人又不會騎馬,又害怕它,它就不會把人放在眼裡,根本不聽命令。”

  “也不要害怕摔馬,若是不小心落下來了,若無大礙,當速速再回到馬背上。”

  黑夫還從他口中知曉,原來那些關于馬的電影裡,溫順善良通人性等等,隻要人對其溫柔馬就一定會對人溫柔,隻适用于老手,并不适合初學者。

  真實的情況是,馬是很驕傲的動物,你一個新人上馬,馬大部分表現是不把你當回事。你要跑,它偏不跑,你要向左,它要偏向右,你要前進,它要低頭吃草。

  這時候黑夫要做的就是,對馬嚴厲,果斷,叫它服自己。所謂騎馬,就是馴服的過程,讓馬知道誰才是主人,讓它能夠毫不猶豫地執行你的意志。所以剛開始對馬要嚴厲點,你要向前,就一定要驅使向前,你要靜止就一定要停下,如果它不聽話就用缰繩控制它,慢慢培養它對人的服從性。

  等到馬明白誰是真正的主人,開始聽話後,黑夫也經過與之月餘的相處,每天喂它訓練它,漸漸産生了默契。剛開始時隻敢慢走,漸漸地可以小跑,甚至能雙腿緊緊夾着馬腹,讓它放開腿腳疾馳了……

  七月初的一天,秋收将至,黑夫騎行在前往鄉邑的道路上,安陸縣今年的年景不錯,入夏之後,雨水較足,地裡的粟稻開始慢慢變色,從郁郁蒼蒼變為金黃。這時候秋風一吹,黃色的莊稼起伏不定,一股稻谷清香撲鼻而來。在馬上遠眺,可以看到左右的田地裡滿是人影,他們在進行秋收前最後的勞作。

  黑夫在快抵達鄉邑時,拐了個彎,準備沿着小路穿過一個裡聚,前往數裡外的苑囿,那裡有百畝草場,是個練習馬技的好地方。

  勞動力都跑到田裡幹活了,所以裡聚内是沒什麼人影的。雖然這裡歸鄉亭管,不屬于黑夫的治安轄區,但騎在馬上,黑夫仍然下意識地四下眺望,看看裡中可有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之輩,這就是亭長的職業病了。

  就在他快要走出裡聚時,卻突然聽到旁邊響起一聲恐懼的驚呼。

  “殺人了!”

  馬兒被高呼所驚,猛地擡起前腿,發出了一聲嘶鳴,差點将黑夫掀了下來!

第0093章

案發現場

  等涢水鄉遊徼叔武得知消息,帶着鄉亭亭長等數人趕到柳樹裡時,發現自己來遲一步。兇殺案現場的屋舍是個簡陋的茅草屋,位于裡牆之外百餘步一個岔路口處,這是獵戶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