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9頁)

  縣右尉則認為,黑夫隻是最後走失了主犯,但若沒有他在查案中多次建議,可能連從犯石,還有那些個楚國邦亡人都抓不住——因為被發覺得太早,鐘離眛的計策還是落空了,那些乘着夜色,朝雲夢澤出逃的楚國邦亡人,最後除了一人沒找到蹤迹外,其餘五人,全被抓了回來。

  獄掾喜也提供了法律咨詢:“黑夫亭長未能抓獲賊人,赀甲三件,如此而已。”

  “太輕了!”左尉一個勁搖頭,依然力主嚴懲。

  衆吏争議之時,郡上卻突然派傳人發來了一份文書。

  諸吏一時間面面相觑,消息已經送達郡城了?這次怎麼回複的這麼快!

  懷着一顆忐忑之心,拆封文書後,縣丞臉上的表情卻有些精彩。

  “縣丞,裡面說了什麼?”

  從縣令到兩名縣尉,都眼巴巴地盯着那份木牍,裡面的内容,事關他們的前程。

  “并非是郡府對吾等的懲處。”縣丞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隻好讓衆人一起看。

  原來是先前黑夫獻上的“足迹學”,被縣丞報上去為其請功,得到了郡丞的認可,認為這法子可以在郡中推廣,故對黑夫加以褒獎……

  “可升爵一級,為簪袅?”

  “有過不罰反賞,豈有這種道理!”縣左尉氣得七竅生煙,揚言要親自寫信去郡裡申訴事實。

  “黑夫未能擒獲賊人,按律當罰甲,但先前的功績卻不可掩蓋。”

  喜朝縣左尉拱手道:“若左尉堅持己見,那我也隻好一同向郡城陳述實情,力主賞罰同時進行了。”

  ……

  此時此刻的黑夫,并未知曉縣中長吏們因為他,再度吵得不可開交,他的箭傷沒有傷及骨頭,在家養了半個多月後,日漸痊愈,隻是情緒不高。

  大哥衷以為,自家仲弟還在為失手放跑賊人一事悶悶不樂,便主動帶他去地裡,指着地裡割好後收成一捆一捆金黃稻谷勸他道:“做官就像種莊稼,風吹雨打,旱澇無常本是常事,豈會事事順利?仲弟,你還是得看開些。”

  “讓伯兄費心了。”黑夫笑了笑,将鐘離眛、叔武的事扔到腦後,問道:“還沒問過伯兄,去歲用了堆肥之術後,地裡的收成是多少?”

  不提還好,一說此事,衷頓時喜上眉梢,樂道:“用了仲弟的法子,多了不少收成呢!就說粟米,原本畝産2石,今年,畝産竟有3石之多!”

第0105章

打谷

  八月中旬,秋高氣爽,湛藍的天空上,雲夢澤迎來了最早一批南歸的大雁,排成人字的雁陣下,是蒙上一層白霜的大地,是枯黃凋零的草木。

  但在有人煙活動的裡聚周圍,卻絲毫沒有蒼涼之景。五畝之宅外,孩子們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樹上的果子泛紅;田間地頭,金黃色的稻穗在微風中跳着搖擺舞。

  雲夢鄉夕陽裡,農田旁的開闊地上,随處可見躬着腰忙活的鄉親們,這是收獲的季節,也是一年到頭,農民最忙碌的時刻,全裡沒有一個閑人。

  腿傷已經好大半的黑夫也坐不住了,想要走出來幫忙,站在軟綿的涼涼水田邊,入鼻滿是稻谷成熟的清香,前些日子的追逐厮殺、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似乎也離他更遠了一些。

  此時此刻,伯兄、丘嫂帶着幾個被他們家雇傭的庸耕者,正臉朝水稻,背朝天,手持鐮刀在水田裡割谷子。

  自從黑夫做吏以後,他們家的生活已經改善了許多,連農具都全部換成了銅、鐵,看看旁邊其他人家,居然還有用石鐮的……

  即便是鐵鐮,割起稻茬來依然不算快,這活計是很累人的,一天下來,腰都快斷了。

  但不趕緊收又不行,稻子成熟後,不能在地裡時間太長。

  唉,這就是地太多的壞處了,如今黑夫家有三人擁有爵位,雖然名義上分了家,但地卻是放一起種的。八月初時,伯兄隻是幫黑夫把施了堆肥的那一百畝粟地收了一半,還剩一百畝用老辦法施肥的粟田,以及一百畝水稻。

  話雖如此,但農活急不得,黑夫家也不是将長工逼得活不下去的黑扒皮,見衆庸耕者累了,便喊他們在田埂上坐一坐。放下手中的鐮刀,摘下頭上的鬥笠,雙手撣一撣衣袖,喝幾口婦人提來的白水,吃兩碗黑夫他母親蒸好的米飯,主人和庸客閑談幾句,其樂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