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成績是做出來,不是天生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隻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改變不平等的命運!
話雖如此,但在秦國,一般的黔首士伍,即便撞了大運一路斬首升爵,頂多能成為公乘,之後就很難升上去了。這是一個階級流動的天花闆,在黑夫之前,不知有多少人一頭撞到上面,頭破血流。
因為五大夫以上,便相當于“卿”,開始單獨錄籍貫。
但黑夫卻揚言,說自己要突破這個天花闆,先給自己定一個小目标:封侯!得氏!
這壯志豪言,讓在場的利鹹、東門豹、季嬰、小陶猛醒,讓他們頭皮發麻,感覺自己的眼前,被打開了一道新的大門!
衆人不敢有相同的志向,但也明白,黑夫若真能走到那一步,他們這些追随者,當然也不會少了好處。
大夫?縣尉?或許有希望更進一步呢!
于是,在回去的次日,原本懶懶散散的衆人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東門豹不再整天嚷嚷着抱兒子了,回到鄉裡後,他翻出了許久未練的手戟,一闆一眼地比劃了起來。
小陶亦抓緊了對弓弩材官的訓練,他一下子找到了目标:盡全力輔佐黑夫!
季嬰亦把“做大夫”的志向,悄悄改成了“做官大夫!”
利鹹則更加勤勉于公務,協助黑夫籌備練兵事宜。
甚至連肯定趕不上這場戰争前畢業的驚,也在回到學室後,拾起枯燥的律令,又一次背誦起來。
黑夫将這一切看在眼裡,十分滿意。
“剛赴任那天,縣令雍何對我說,政為車,吏為馬,吾等皆受人驅使。”
“但在我看來,我的志向亦如車輿,光靠自己是推不動的,衆人何嘗不是我的驷馬呢?在智謀和潛力上,他們當然不能與陳平這種骐骝相比,隻是縣鄉的普通騾馬,速度不快,卻十分忠誠,聽我指使,行得穩當。這些馬兒脾氣各異,愛好不同,會疲倦,會偷懶,為了不讓他們掉隊,必須不時鞭策才行!”
……
在鞭策完手下後,黑夫也投入了緊張的安陸縣征兵工作中。
按照郡上的計劃,五月份各縣拟好征兵名單,六月份在鄉、亭進行小規模的隊列訓練,七月份集中在縣城繼續整編,使其能識金鼓旗幟,八月份分發兵器,進行戰術合練……
然而六月時,安陸縣出了大案子,地方秩序有些混亂,征兵工作也受到了延誤,眼下的進度比計劃慢了許多。
黑夫讓利鹹将拟好的征兵名單給自己過目,秦國是普遍征兵制,17歲成年後便要被錄入籍貫,随時準備應征!
17到20歲的青年人主要服徭役,即修牆築路、運輸糧食等,黑夫在縣裡幹過修牆垣的活,上次也被拉去押送刑徒,在滅魏時是辎重部隊,靠了關系才混進作戰部隊。
而到了20歲後,就是“壯”了,要繼續做戍卒和正卒。一年在本郡的地方部隊,也就是郡兵,一年在邊疆或中央衛戍部隊。
當然,南郡的大多數人都沒機會去鹹陽,直接就近駐防,反正南郡本身就是邊地。正是在這兩年的軍旅生活中,紀律松散的黔首,被軍法訓練成秩序井然的兵卒,有了隊列觀念,和識别金鼓的能力,聽說要打仗時,也不會露出畏懼之色,而是會聞戰而喜。
等常備軍服役完成後,所有适齡青年便轉入預備役,除了每年仍在郡縣服一月徭役外,一旦有戰事爆發,被點中了名,就要立刻應征入伍。一直到56歲(有爵位者)或60歲(無爵位者)才免除服役。
不同于上次滅楚之戰,秦國有些倉促随意的征兵,這一次,整個南郡都嚴格依照《戍律》開展今夏征兵工作。
利鹹的确是個幹吏,将縣尉官署的一切都摸得熟悉,他奉上簡牍道:“縣尉,安陸縣有縣邑一,戶一千餘,還有三個鄉,北郊鄉、雲夢鄉、涢水鄉,三鄉共三十個亭,每亭有五到十個裡不等。”
“按照往年征兵舊例,會每個裡出一伍兵,由伍老或裡典任伍長、什長;兩個亭則合一起出兵五十人,挑出一位亭長任屯長,再由一位應征的縣吏做百将。如此一來,則百、屯、什、伍皆由相互熟識的鄉黨組成!”
這就是全民皆兵,古典軍國主義的秦國!和平時期的基層組織,到了戰時,就能搖身一變,成為軍隊建制,根據被征召者的爵位不同,便在軍中擔任不同的職務……
如此算來,光是三個鄉,就能出兵近千,再加上縣城所征兵卒,當有千餘人,已經達到了李由要求的人數。
他們會被編成一率,由黑夫這個縣尉做率長,其下有兩個五百主,一個短兵親衛百将,以及醫護急救之士等辎重後勤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