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9頁)

  果然,陳平頓首道:“平輕車馳回,并非是想要邀功,而是想及時将此事告知郡尉。頭曼單于的使者,恐怕也快到賀蘭了,郡尉可秣馬厲兵,靜觀其變,匈奴若生内亂,便乘機進兵,先取花馬池!”

  他在地圖上為黑夫指出花馬池所在:“昫衍戎為匈奴鹽工,飽受掠奪,昫衍人早有不滿。且花馬池與賀蘭犬牙相接,為河南咽喉地,又有鹽鹵之利。得此地後,可作為據點,至明歲大出兵時,東可迎上郡大軍,西可圖賀蘭草原,河南地,泰半可定!”

  “此策甚善。”

  黑夫颔首,陳平在塞外奔波,他也沒閑着,良家子、戍卒郡兵皆已訓練半年,過幾天八月演武,便可召集起來,對塞外進行一次試探性的攻擊了……

  但黑夫考慮的比陳平多,又思索道:“不過,本尉以為,此事尚有一處變數。”

  “是何變數?”輪到陳平求問了,他自诩此事天衣無縫,一切都會按照自己的預料進行。

  “冒頓。”

  黑夫絲毫沒有小看這個鳴镝弑父的狠人,他盯着地圖上賀蘭山的位置,喃喃道:“面對頭曼的召回,冒頓會做何選擇?這,便是此事最大的變數!”

第0413章

善馬愛妻

  冒頓王子的氈帳十分醒目,雖和别的帳篷一樣是用羊皮縫制,但用的卻是純白毛絨,帳篷頂圍一圈巨大的鹿角,這都是冒頓近半年來獲取的獵物……

  “多謝鞠太傅提醒,冒頓知之,請信使速去休憩,冒頓立刻收拾部屬,天亮時便随骨都侯回單于庭!”

  讓人将鞠武派來的信使送出去後,冒頓回到氈帳之内,相比于外頭的涼意,帳内十分酷熱,充滿煙霧和炙肉香味,四角都擱着裝燒柴的竈,放舐出暗淡的紅光,地面則鋪了厚厚的獸皮作地毯,地毯上坐着冒頓王子的三名親信:

  高鼻深目,身穿中原錦繡的康居商人康竜;容貌平凡,下巴多節,短胡須,面頰扁平的小且渠;此外還有一位頭頂光秃秃,隻在後腦勺留了一撮黑發的射雕者“秃發”。

  冒頓早已收斂起笑容,細長的眼睛掃視三名親信。

  “秦商留書信誣陷我,說我外結秦人,欲攻單于,篡父位,單于派來的骨都侯已至賀蘭北麓,明日便到,要拿我回單于庭!”

  “鞠太傅的意思是,此事是秦人奸計,單于也半信半疑,他讓我勿要反抗,等到了單于庭,自會為我說話,釋單于之疑……”

  性格暴躁的小且渠首先反對道:“一旦王子孤身去了單于庭,便是砧闆上的羊肉,阏氏早就想除去王子,讓幼子上位,單于也偏聽她的話,王子決不能回去!”

  “不回,當奈何?”冒頓向三人問計。

  “不如反了!”

  小且渠一抽腰間彎刀,重重斬在案幾上:“明日一早,先殺了骨都侯,再挾持大當戶,召賀蘭部衆,集樓煩、白羊之兵,北上進攻單于庭,逼頭曼讓位!”

  在匈奴,禮義廉恥同中原大為不同,以弟殺兄,以子弑父本就是常事,當面說出來也沒什麼。

  康居商人康竜卻不同意此策:“不然,冒頓王子雖駐牧賀蘭草原,但本地騎衆,卻控制在大當戶手中。大當戶是頭曼單于親信,要他偏向王子,十分困難。且骨都侯肯定有備而來,王子若舉兵,并沒有絕對把握,讓賀蘭匈奴人從之!若事不成,被大當戶與骨都侯前後夾攻,如何禦之?”

  射雕者秃發颔首:“康竜說的有道理。”

  三人争吵間,冒頓也已打定了主意。

  “我不願去單于庭送死,也不會起兵反攻父親。”

  “并非是懼怕不能成事,而是秦商設計害我,其目的,無非是為了圖謀河南地。我若起兵,匈奴必先大亂,秦人乘機進軍,到那時,我前面是一頭狼,後方是一隻虎,恐怕隻能像秦商誣陷我的一樣,投降秦人了!”

  這是驕傲的冒頓萬萬不願的,他好心招待那群秦商,不曾想他們卻在背後坑害自己,冒頓感到憤怒,他甯可去投奔匈奴的仇敵,也不會向秦人低頭!

  “那王子當奈何?”

  冒頓道:“帶着親信、家眷,連夜離開!”

  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這本就是匈奴人的習性,既然冒頓已想好了,三名親信也沒有異議,隻是去哪裡,仍是個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