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聲停止後,大漢又嬉笑怒罵,讓衆人各自去起錨揚帆,他才對田都道:
“吾等商議一下,要如何解救伯父。”
“父親恐怕已遭遇不測了。”
田都咬牙切齒道:“他臨走時說,若一去不歸,讓我按照張良臨走時的提議,帶着全族出走,渡海去投滄海君,保全族人性命。”
大漢卻搖頭道:“滄海君那太遠,去了的人,輕易回不來,不如先随我去沙門島拜見雍門司馬,安頓下來,之後再共商大計!定要讓那些狗秦吏付出代價!”
他拍着胸脯道:“你放心,齊國諸田是一家,夜邑田氏的仇,就是我田橫的仇!”
第0498章
方術士
夜邑城内最好的位置,不是縣寺,而是“安平君府”,現在改成了“田宅”,田宅曾坐北朝南,恍如臨淄的齊王宮一般,俯瞰領地,但如今,這座有幾十年曆史的府邸,卻一片慌亂,碩大的匾額被鈎下來砸到地上,秦軍如狼似虎地從上面一一踩過,上好的木頭吱呀作響,支離破碎。
昨日,黑夫率軍進入夜邑,靠着兩千臨淄秦軍鎮壓,倒也沒發生太大的動亂。他讓嚴郡尉搜索田都門客,緝拿漏網之魚,自己則來到田宅,清點起這次沒收的田家财産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田洸被定了個“作亂”的罪,将被夷三族,全部财産沒收歸公,黑夫隻看了眼夜邑官員列出來的單子,就露出了笑。
“果然沒讓我失望。”
好家夥,不愧是積累三代财富的萬戶封君,夜邑田氏的财産,有百畝之宅兩座,其餘小莊園十餘座,遍布膠東;田十萬畝,出了夜邑外郭便是連綿不斷的肥田。
這還是隻是不動産,加上隸臣妾數百,牛羊牲畜無算,漆器銅器,總價值恐怕達上千萬錢!相當于膠東一年的财政收入!
“郡君都不用開金礦了,這夜邑田氏,就是一個大金礦啊!”
共敖讓人将田氏來不及帶走的銅錢一筐筐擡出來,在院子裡堆積如山,這裡面不僅有秦半兩錢,還有海量的齊刀币,眼看堆得比自己都高,共敖樂得合不攏嘴。
在他眼裡,夜邑田氏就是頭大肥羊,他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跟着黑夫在楚江南地大殺四方,掠奪豫章諸封君,将其财物積蓄充為軍用的日子。
隻可惜,田都把容易帶的金子都帶走了,否則還能繳獲更多。
共敖遺憾地啧了啧嘴,又道:“要我說,當初滅了齊國後,就該将這些封君貴族該殺殺,該遷遷,若如此,哪有後來這麼多事!”
黑夫卻搖頭道:“王贲将軍有自己的考慮,那樣的話,恐怕從臨淄到膠東,這一路上的丘陵山澤,到處都是抵抗秦軍的豪族武裝,要平定齊地,恐要多花一年半載……”
共敖想事情比較簡單,一比手:“一路殺過去不就行了,這田洸家号稱膠東最大的貴族,門客僮仆成百上千,如今郡君發兵至,還不是隻能落荒而逃。”
黑夫繞着“錢山”轉了一圈後道:
“形勢變了,當年齊國初亡,還能舉着複齊的大旗,将所有人聚到一起。但現在,齊國已亡,雖然海島上也有人妄圖複齊,諸田也肯定暗中相互聯系,但被郡縣阻隔,心就不一定能想到一起去。陛下正值壯年,臨淄駐軍近在咫尺,除非是天下大亂,讓諸田覺得有機可乘,否則的話,他們不會為了遠親的死活,冒着族誅的危險造反。”
獨木難支,田都肯定也是想清楚了這點,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便匆匆逃走,選擇保全宗族。
這時候,曹參也回來禀報,說着火的地方終于撲滅了。
老曹的臉上有炭灰的痕迹,他有些後怕地說道:“郡守,那兒看上去是糧倉,其實卻是田家暗藏的武庫。扒開糧食後,卻藏着數不清的銅鐵兵刃,一捆捆的箭矢匿在柴草堆裡,甚至還有甲胄、戰車和弩機!可以裝備數百人!”
其數量之多,兵刃之精良,都讓曹參咋舌,若是田都困獸之鬥,發動門客和夜邑百姓反抗,等待秦卒的,恐怕是一場血戰!
黑夫颔首:“陛下早已勒令,各地都要将兵刃上交,弩機等物,民間不得私藏,田洸父子藏匿兵器,陰蓄死士,他們的謀反作亂罪名,更加坐實了!”
他讓曹參立刻将還能用的兵器收集起來,切勿流入到民間去——田都也是太耿直了,若是換了黑夫,臨走前,肯定要将這些兵器送給夜邑的輕俠、百姓,這足夠讓官府頭疼很長時間了。
就在黑夫帶着田氏财産清單,回到縣寺後,夜邑縣丞卻來報:“外面來了個方士,說要拜見郡方士?”
聽到拜訪自己之人的身份後,黑夫微微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