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3頁)

  無他,還是交通太不方便,糧食接濟不上,趙佗之所以能久駐桂林,是因為靈渠的緣故,但這邊有什麼?僅是山壑縱橫的五嶺中,幾條小道而已。

  “而扼守這些小道的,分别是三座關卡,陽山、橫浦、湟溪。”

  其中,陽山往南便是南越,也就是後世的廣東,橫浦是通向豫章的必經之路,而湟溪更在南方,直逼南越人聚集最多的地區,番禺。

  《周禮》雲,九州之外謂之蕃國,番禺,便是“番人蠻夷之地”的意思,這名是還是楚國人取的。

  總之,修築并控制三關,是秦軍能再度南下的前提,橫浦關到湟溪關之間的道路為揚越梅氏所斷,已經無法通行一年了,遲遲未能打通。

  眼下陽山關又出事,這就意味着,秦朝通往南越的道路完全斷絕,别說重新推進,聯絡上那些賈和撤軍時,丢在各地的秦軍營寨,就連駐守湟溪關的三千人,也被隔絕在外,孤懸異域……

  “如此說來,陽山關得立刻收複才行啊。”

  子嬰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難怪黑夫在去靈渠的路上,乍聞此事,立刻調轉馬車,往這邊疾馳。

  按照賈和的說法,那群奉命在五嶺山間拓寬道路的楚籍徭役、刑徒皆是窮兇極惡之徒,本就不服管束,更與越人勾結,意欲謀反,故殺吏奪關。

  賈和認為,此舉不可饒恕,應該立刻發兵,将那群叛賊拿下,盡斬之!

  聽上去沒毛病,但但黑夫卻搖了搖頭:“吾恐大軍之憂,不在陽山關,更不在南越,而在這蕭牆之内啊!”

  子嬰一愣:“君侯此言何意?”

  “監軍沒有發現麼?”

  “發現什麼?”子嬰不明所以。

  黑夫笑了笑,讓禦者桑木帶人去屋外看守,勿要使任何人靠近,這才問子嬰:“監軍方才入營,覺得此地,與武昌營、長沙營有何不同?”

  “不同之處?”

  子嬰沉吟,仔細想想,還真有點異樣的地方,比如營地不太規整,沿途看見的士卒都是垂頭喪氣的,哪怕對他們說,朝廷賜每人一級爵,也無人歡呼。

  總之,營中彌漫着灰色的悲觀氣氛,這在黑夫整治過的武昌、長沙兩營,是看不到的。

  黑夫解開了謎題:“古人雲,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武昌營之兵乃新募,故當一鼓,士氣高昂。長沙營之兵久頓當地,受疾病所擾,近來服藥治愈者甚多,士卒看到希望,士氣稍振,故當二鼓,士氣衰而未竭,尚可用也。”

  “唯獨這郴縣營,在嶺南駐紮整整一年,屢遭越人襲擊,傷亡不小。恰逢西路軍敗,糧道被斷,他們不得已撤退時,損失更加慘重,死傷上萬。回到郴縣後,卻被告知不得歸還,身心俱疲,師老生怨,故郴縣營之兵,當三鼓之氣,士氣已竭。”

  “一支士氣枯竭的軍隊,是打不了仗的,若以嚴刑峻法強行馭使,讓彼輩開山築關,南下與越人死鬥,既然前進後退都是死,結果便隻有兩個。”

  黑夫拍了一下掌:“要麼潰散逃亡,要麼引發反彈,就像陽山關的徭役兵變一樣。依我看,這郴縣營再這樣下去,恐怕也會生亂!”

  “不……不至于此罷。”

  子嬰聽得冷汗直冒,郴縣營駐紮着兩萬多人,他們還身處此地,一旦引發兵變,後果不堪設想!

  黑夫嘿然:“怎麼不至于,公子扶蘇為将時,不也鬧過一場營嘯兵變麼?眼下的情況,可比那嚴重多了。監軍,你我現在,就坐在一點火星就能着的木柴堆上啊!”

  子嬰悚然,一時間,還真感覺屁股發燙,他有膽量拖着病體,跟黑夫到處走,做好監軍的職責,但不意味着他想不明不白地死在南方。

  就在這時,屋子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吓了子嬰一跳!

  好在,是守在外頭的桑木。

  “君侯,利倉回來了。”

  “快讓他進來!”

  被黑夫安排去做事利倉走了進來,作揖道:“君侯,監軍,我以分糧犒軍為名,在營中行走了一番,果然士氣低落,不止是楚籍徭役怨聲不絕,連從關中來的秦卒,也頗為不滿,嚷嚷說他們明明得到官府保證,一年可歸,如今服役已兩年,戰尚未休,袍澤還在不斷患病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