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8頁)

  他們的叫嚷是如此之大,每喊一下,都讓城頭稀稀疏疏的郡卒手發顫,武器幾乎都快拿不穩了。

  不多時,叫好聲達到高潮,卻見塵土飛揚的場内,在亡命之徒裡,素有骁勇之名的英布,玩角抵從來沒輸過誰,今日卻被對手,那個赤着上身滿是肌肉的重瞳兒,輕易撂倒在地!

  英布一個打挺起身,又在對方進攻前迅速翻滾離遠,避免更大的失敗,複而朝重瞳兒拱手:“少将軍,是英布輸了!”

  年歲才二十三四的項羽有些意猶未盡,還欲再與英布過幾招,但在他稱之為“亞父”的範增搖頭下,還是選擇收手,還贊了英布一句:

  “你也不賴,能與我來回數個回合。”

  “少将軍神力,英布不如也。”

  英布不服不行啊,他帶着六縣七八百刑徒輕俠來投項羽,營中無戲,僅有角抵為樂,二人交過手後,英布才知道,這項籍果然名不虛傳。

  據說項籍作為項氏嫡孫,年少時便從其叔父項梁學過劍與兵法,頗有勇名。

  後來項氏遭殃,項梁遠遷,家族被抄,項伯逃匿,項籍孤身一人殺出一條血路南逃,入江與桓楚為盜。

  那時的他,已身長八尺餘,力能扛鼎,才氣過人,整個江上的盜寇皆忌憚,甘願為其所禦,後又入巢湖,名聲更盛,糾集了上千亡人,不斷進攻鄉邑,殺死勒租逼徭的秦吏,赢得當地楚人支持,也讓廬邑官府十分頭疼。

  而上個月中旬,項籍聞始皇帝死,舉兵奪廬邑的過程更為傳奇:他竟是帶着幾個親信進了縣城,讓城内與之暗中往來的豪長賢士,謊稱他是被擒的巢湖賊人,押去給縣丞審問。

  在公堂之上,身無寸兵的項籍,竟奪了侍從的劍,拔劍斬縣丞之頭,堂上縣卒欲誅之,項籍卻震怒咆哮,吓得衆人不敢稍動,束手就擒。

  項籍又帶着十餘人,持縣丞頭、佩其印绶,直趨令、尉處。縣尉阻攔,手下卻被如天神下凡的項籍殺數十百人,大驚擾亂,最後縣令、尉皆為其所斬,廬邑就這樣兵不血刃被奪下。

  初時英布還不信世上有這般人物,今日一見,才知傳言恐怕是真的。

  項籍是個好交朋友的,尤其喜歡勇士,與英布一見如故,與之把酒言歡時,卻問道:“為何願來投我?”

  英布也實話實說:“自然是慕少将軍之名,再者,項氏世世将家,有名于楚。今欲舉大事,将非其人,不可。英布是一個卑賤的刑徒,若能倚靠名族,則亡秦必矣!”

  項籍聽後暗道:“亞父的法子,果然不錯,的确惹得淮南舉事的豪傑們争相來投。”

  原來,範增在項羽奪取廬縣後,提議道:“項氏世世楚将,上柱國(項燕)更力敵秦國,大敗李信,挽楚國于危難,他數有功,愛士卒,楚人憐之敬之。”

  “上柱國雖然隕殁,但楚地庶民多半不知,或以為死,或以為亡,今少将軍當繼項氏之餘威,聚衆高舉上柱國之旗,以複興大楚為号,為天下唱,必多應者!”

  是夜,英布見識到了項籍的貴族氣質,雖有萬夫不當之勇,但卻對賢能良士恭敬慈愛,言語嘔嘔,這更讓他覺得,來投項籍是對了。

  隻是不知是忘了還是怎樣,項籍對英布期望的“都尉”“司馬”等職,卻隻字不提。

  他也沒太在意,畢竟最終目的是奔着“為王”去的,至于虛銜,等奪取壽春後再談不遲。

  ……

  到了次日,天色大亮之際,項籍邀約英布,一同巡視營地,準備對堅固的壽春城再次發動進攻。

  時值初夏,清澈的淮河潺潺流淌,淮水之濱,綠蘋長齊了片片新葉,白芷萌生又吐芳馨。北岸上是連綿的叢林,沿着澤沼水田往前走,道路貫通八達,遠眺曠野無垠,縱目可望盡淮南千裡之地。

  而壽春,這座承載了楚國最後一段時光的故都,正屹立在前方!

  項籍與英布馳至陣前,往右一指:

  “那邊是鐘離眛,他曾是楚軍的一員,如今在鐘離舉事,帶着千餘人過來。”

  項籍咬牙道:“說起來,鐘離眛竟是黑夫的故敵,我從他那,聽說了不少這狗賊的往事。”

  看得出來,項籍對武昌首義的武忠侯,并無半分好感,畢竟是十多年前,黑夫正靠着奪取項燕軍旗而揚名。

  他又朝後一指:“正面是桓楚和巢湖、廬邑義士,看見我大父的旗幟,又聽說吾等要恢複故都,一路上的楚人都踴躍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