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4頁)

  “都尉有所不知。”

  徐舒道:“我本是彭澤人,與那吳芮家所在的餘幹縣,隔着并不遠。”

  “吳芮家過去也是會稽郡人,據說還是吳王夫差之後,後來輾轉去了餘幹,通過聯姻,竟當上了一部落酋首。”

  “二十六年時,他家乘着秦滅楚,投靠了君侯,還飲雞血結拜為兄弟,從此得了官府承認,在豫章坐大,名為餘幹令,實為一地封君,麾下越兵上千。”

  “四五年前,朝廷開始南征百越,吳芮憑借自己部下多越人的優勢,積極參與,擁兵三千,通過勸降東瓯、梅氏,又助君侯取閩越,立功後奉命鎮守閩中。閩瓯君長,都對他言聽計從,其手下的越兵,已有萬人之衆。”

  徐舒越說越憂心:“如今吳芮更得了機會,助都尉北攻會稽。要知道,會稽郡南北有異,北面的吳地,在春申君經營下,漸染楚風,不少越人也改說楚言,其勢力,已與不通夏言的越人持平。”

  “浙江以南則不然,雖然楚懷王時已滅越國,但南邊仍由勾踐的子孫,諸越君統治。彼輩不通王化,縱然被王翦降服,取消封君之号,仍相聚于山林,以山險為依托,不納租賦,實為蠻夷君長,部衆少則數百,多則上千。”

  “今會稽以南,實為吳芮所得,如此一來,他已聚齊了幹越、東瓯、閩越、于越四股越人勢力,更與揚越梅氏有姻親,打着北伐軍的大旗,竟成了諸越盟主,其勢力方圓千裡,人口數十萬,不亞于勾踐之國!”

  “越人本就彪悍,三千越甲可吞吳,吳芮整合所有越人,可坐擁兩三萬之衆,我光是想想,都覺得害怕啊……”

  尉陽沉吟道:“徐君多慮了,吳叔父乃武忠侯義弟,南征閩越,立有大功,遂鎮守閩中,此番北上會稽,一路披荊斬棘,不辭辛勞,遂克浙南諸縣。其子吳臣亦為君侯手足之臣,在舉兵時頗有功勳,他們豈會背叛仲父?”

  徐舒冷笑:“這世上本就沒一直穩固的關系,放十多年前,誰能想到,君侯會在始皇帝死後,起兵反抗朝廷呢?”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此事,我認為君侯大意了。君侯想要速取江東,卻忽略了吳芮勢力大漲,才平百越,又樹一百越,若吳芮生出異心來,背叛武忠侯,江東将為其所得,不可不防啊!”

  徐舒朝尉陽再拜:“我會将方才說的每一句話,書于帛上,送去給君侯過目定奪,将吳芮調往其他戰場!方能一勞永逸。”

  “但吳縣與江陵相隔兩千裡,這一去一回,最快也得三個月,在此之前,都尉要與之制衡,切勿再讓吳芮繼續坐大!”

  仔細想想,若吳芮真生出異心來,尉陽好像還真拿他沒什麼辦法,遂避席道:

  “仲父之前與我通信,說取會稽,必得徐君之助才行,奪取此郡後,以徐君為首,我為副,一同鎮守江東,若非徐君提醒,小子幾乎釀成大患。”

  “但我舟師船舶雖多,兵卒卻不過五千,還要分兵扼守大江,提防江西楚盜過來,真是捉襟見肘啊,如何制衡吳芮及越兵,還望徐君教我!”

  徐舒捋須道:“吳縣不戰而降,這很好,都尉可以借口會稽南部越人不安,讓吳芮留在浙江以南,勿要讓他進入富庶的吳地,如此,則其軍糧秣,将為吾等所控。”

  “而後,再收編郡兵,并以抵禦越盜為名,招募一批吳地良家子弟,擴軍至萬人。”

  他笑道:“先前嚴慶中了我的計策,使楚越相攻殺,已讓這兩方相互間視為仇雠,都尉隻需要告訴吳地楚人,若不從北伐軍,則将為越寇所屠,在他們中間煽動恐慌,楚人必服!隻要穩住個把月,等武忠侯派豫章兵奪取鄣郡後,與吾等互為犄角,會稽就能稍安全些。”

  尉陽皺眉:“楚越對立相攻,這對會稽長治久安不利啊。”

  徐舒卻歎道:“都尉,這亂世裡,隻有救急之策,長治久安?還是等天下大勢抵定後再談吧!”

  “也隻能如此了。”

  尉陽颔首,先前徐舒說會稽郡守“腹背受敵”,他雖輕取吳縣,又何嘗不是如此?不但要提防楚盜,還得小心“自己人”,想要為仲父守住江東,絕非易事啊。

  “對了,徐尉陽想起一事來,看向徐舒:“奉武忠侯之令,吾等樓船舟師,除了奪取會稽,封鎖大江外,還有一事要做。”

  徐舒了然:“莫非是派人聯絡膠東?”

  尉陽十分關切:“正是,徐君在會稽,與膠東常有舟船往來,可曾收到那邊的消息?”

  “收到過。”

  徐舒道:“半月前,有個膠東過來的商賈說,四月,秦始皇使者帶兵至膠東,欲繩君侯舊部黨羽……”

  “然後呢?君侯舊部曹參、陳平如何了?”

  徐舒摸着手裡新得的郡守官印,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