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第10頁)

  而一個商賈是否高明,則要看他,會不會交朋友:長袖蕩到你身前半尺,香風陣陣,讓每個圍觀的勢力都覺得他欲與自己親善,最後不管誰獲勝,都虧不了他好處……

  “腳踏兩條船。”烏廷言簡意赅,對父親的生意經做了總結。

  “兩條?”

  烏氏倮哈哈大笑:“眼下的形勢,想活到最後,隻踏兩條怎麼夠!汝等以為,我暗中出手庇護的人,隻有章邯和黑夫長子麼?”

  他好歹還能數清,自己一共投資了幾股勢力。

  從戴有鑲嵌綠松石戒指的大拇指開始,珠光寶氣的指頭一個個伸出。

  “胡亥。”

  “黑夫。”

  “李信。”

  烏氏倮胖臉上的小眼睛裡,閃着狡黠的光。

  “還有匈奴和……”

  “項氏!”

  ……

  秦始皇三十八年,夏曆十二月,塞北處處皆是大雪。

  越過蜿蜒的長城向北行,越往北,就越冷,尤其是當年連陳平都未到過的陰山大漠以北,雪大如鵝毛,穿幾層皮襖都冷徹入骨,這時候還敢在野外活動的人,不是堕指,就要被凍掉耳朵。

  越過荒涼的大戈壁,距長城三千裡的狼居胥山下,一片氈帳背靠山脊,綿延數裡。

  這是單于王庭,自從八九年前冒頓王子弑其父頭曼後,就帶着部衆北遁大漠,在苦寒無水草之地避秦朝鋒芒。

  冬去春來,母羊産仔,母馬下駒,女人也誕下孩子,經過多年休養生息,匈奴部衆稍有恢複。冒頓又收攏月氏滅亡後北逃投奔的幾個部落,吞并更北邊的丁零,匈奴國力,已接近秦朝北伐之前,有引弓之騎數萬。

  而在單于金帳,柴火缭繞,烘得帳内暖暖的,冒頓正與最信任的左右大都護吃肉喝酒,直到羊皮帳幕被掀開,伴着寒風,三個身上沾滿雪花的人,被匈奴武士推了進來。

  領頭的是烏氏倮家的使者,他單膝下跪,用娴熟的匈奴語對正中央頭戴金色鷹冠的胡人說道:

  “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于,烏氏家主讓小人,帶來他的問候,還有小小禮物!”

  說罷,轉身讓身後二人上前。

  冒頓放下手裡的馬奶酒,摸着卷曲的胡須,用匈奴語說道:

  “從一年前起,烏氏便與匈奴恢複通商,但我不要絲帛美酒,隻要銅鐵器物,還有人,這次送來的是……”

  他目光打量使者身後兩人:一個是被大雪凍掉一隻耳朵的中年人,五旬上下年紀,走路一瘸一拐,另一個則是二十青年,抿着被凍得發紫的嘴唇,臉上有道深深的鞭痕,眼中滿是警覺。

  “兩個瘦弱的奴隸?”

  左右都護大怒,覺得烏氏倮是在侮辱大單于,幾欲拔刀而起,但冒頓卻止住了他們。

  “他們就是烏氏家主提到的……楚人?”

  “沒錯。”

  在長城服苦役,受盡辛勞折辱的中年人脫去了笨重的氈襖,他身軀瘦削,眼神剛毅,為了此行,不惜失去了一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