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胡亥置關東六國群盜于不顧,專讓王贲對着吾等進攻。”
“這還不算,胡亥還讓當時的廷尉,又挨個問那些三十餘儒生博士,儒生們有的人依然說是‘造反’,有的人說是‘盜賊’。于是胡亥讓禦史将言反者都抓起來,投進了監獄,罪名是‘非所宜言’。而那些說是盜賊的人一律無事,更賜了周青臣二十匹絲綢,并把他提升為奉常。”
恢聽得瞠目,這世上竟有這麼蠢的君主?
“難怪胡亥敗亡,而關中無人願效命。”
樂笑道:“結果到了胡亥敗亡,周青臣又是第一個出城迎接君侯的大臣!”
這……胡亥果有識人之明。
樂繼續道:“吾等入鹹陽後才發現,關在牢獄中的儒生,基本都被拷掠至死了。剩下的這批博士,可知皆是機靈阿谀之輩,對着武忠侯大唱贊歌,将他說成是商湯、周武,引經據典,大肆吹捧。”
“我聽了那詞句都覺得尴尬,武忠侯卻隻是一笑,讓儒生們繼續在奉常任職。”
樂大搖其頭,他最看不起這批人。
“而另一批儒生,則是叔孫通帶來的。”
二月時,叔孫通到江漢投奔武忠侯,此人乃是孔門後學,在儒家圈子裡交遊甚廣,于是在接下來幾個月,随着黑夫的大軍不斷向北推進,叔孫通的弟子、師兄弟、朋友們相繼來投,加入了叔孫通麾下,為宣傳工作添磚加瓦,竟聚集了數十人……
但這群人别的本事沒有,卻還嫌俸祿低,抱怨叔孫通不将他們儒們頓時高興壞了,真像見了玩具的猴子,将什麼複周禮,興封建的,崇禮樂的三闆斧抛之腦後,争先恐後,為這事吵了好幾天。
最初,争論的主題在于,公子高在“悼”和“哀”中該得何谥?
“有何區别?”當奉常陸賈抱着簡冊來禀報時,黑夫皺眉問道:
“年中早夭曰悼,肆行勞祀曰悼,恐懼從處曰悼。”
陸賈又道:“蚤孤短折曰哀,恭仁短折曰哀。”
黑夫文化少,沒聽出差别來……
“你以為呢?”
“悼合适一些,隻是……”陸賈道出了麻煩之處:“秦昭襄王之太子,早死,谥号亦是悼太子。”
嘛,這就是戰國以後取谥号的麻煩事了,春秋的諸侯卿大夫們,基本把單字的谥号都取了個遍,後人很容易重複,跟祖宗叔伯撞谥号,地下相見會很尴尬的。
不過陸賈也有解決方案:“或可在悼前加一字……譬如,孝。”
孝,這是個怎麼用都不會錯的谥。
“那便叫孝悼太子罷。”
黑夫對公子高不甚在意,這隻是他篡改曆史一個擋箭牌。
真正重要的,是要給“扶蘇”的侯名和谥号……
儒生們也是奇怪,他們曾經無比推崇扶蘇,可現在,卻似乎為了讨好武忠侯,一連抛出了許多個惡谥來……
什麼愍、哀、幽,也不知是何道理,他們與扶蘇又有何深仇大恨。
一連否了無數個後,黑夫終于挑定了一個。
“剛。”
“強毅果敢曰剛,追補前過曰剛!”
陸賈走後,黑夫默默望向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