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賈走後,黑夫默默望向東方。
“扶蘇……嗯,那個還活着的,遠在遼西的扶蘇,你稱了召王,算是與我的隔空通訊,那心意,算是傳達到了。”
“而我現在,正式給你回複!”
“海東剛侯,這便是我的答案!”
第0950章
孰立?
秦始皇三十八年,九月底時,這次從修訂官方史書開始,對始皇帝崩後,過去兩年内戰若幹問題的總結,終于告一段落,該定性的定性,該背鍋的背鍋。
稍後,黑夫還在骊山附近,重新為公子高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将其從陪葬坑移了出來,葬在秦始皇陵旁邊,還重新搬出被始皇帝廢除許久的谥号制度,尊之為“孝悼太子”。
至于“扶蘇”,隻是葬禮上的配角,他被以諸侯之禮葬之,号“海東剛侯”,就這樣“被死亡”了。
當然,除了必要儀式外,葬禮精簡到了極緻,除了幾個考工處剩下的陶俑外,幾乎沒其他的陪葬品。
這是黑夫制定的新制:“棺材厚三寸,衣衾三件,足以使死者的骨肉在裡面朽爛足矣。掘地的深淺,以下面沒有濕漏、屍體氣味不要洩出地面上為度。墳堆足以讓人認識就行了。送葬者哭著送去,哭著回來,回來以後就從事于謀求衣食之财。”
“這是墨家節葬之說啊……”
本來摩拳擦掌,以為總算輪到自己出頭的儒生們面面相觑,墨家在始皇帝末年遭到沉重打擊,秦墨幾乎被屠戮驅逐殆盡,也就武忠侯軍中有一批年輕墨者。其中當官最大的叫阿忠,做了少府屬下的考工令,掌管工程器械,六百石吏而已。本以為墨家在政治上影響不大,沒想到武忠侯竟依然采用其學說。
身為在朝儒生之首,奉常陸賈倒是贊同此制:“凡善法,不拘學派,墨子節葬之說,正适應當下情勢,不損害生、死兩方利益。”
他還上書附議:“用之盈虛,在節與不節耳。不節,則雖盈必竭;能節,則雖虛必盈。如今國庫空乏,民生凋敝,豈能再耗費财物往墳墓裡埋?再讓生者為王公大臣之死而荒廢耕作,甚至陪葬?”
而旁邊高大的骊山陵,正是極盡奢華的反面典型,早已被各派诟病多時,被當成搞得天下闆蕩的源頭。于是黑夫當權後,自然就走向了另一個反面:崇儉黜奢……
在此影響下,公孫俊為“扶蘇”守墓的時間,也從黑夫最開始設想的三年,變成了一年。
此舉倒是赢得了從官吏到墨者的一緻贊揚,唯獨有幾個來自魯地的儒生意猶未盡,覺得太過簡略,儀式太過短促,無法體現他們的特長。
于是在兩場葬禮結束後,這幾個儒生竟不開竅的地試探着詢問陸賈。
“秦始皇可需要補上谥号!?”
他們很想給這個暴君來點“一言褒貶”。
黑夫得知後,二話不說,直接讓廷尉,将提問的人下了大獄,罪名和胡亥折磨這群儒生時一樣:
“非所宜言!”
或許百年後,千年後,能得到公正的評價,至于現在,沒人能理性地看待他,除了黑夫。
“其功過,隻能由我一人評說!”
“始皇帝,這便是最好的谥,再無人能擁有的谥!”
衆人這才閉嘴,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随着年關将近,一個被擱置許久的問題,終于擺到了黑夫政權面前。
“孰立?”
既然說胡亥是謀篡,長公子扶蘇已故,其子公孫俊癡呆不足以為帝,而正統的繼位者公子高又舉家皆死,那接下來,該輪到誰繼位呢?
朝野之中,難免響起一些異樣的聲音。
“商君曰:先王之法,立天子不使諸侯疑焉,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适子不使庶孽疑焉。疑生争,争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