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第9頁)

  有的人趕完集後,竟就趕着用戰利品換的馬、羊,扛着袋糧食,直接回家去了,再未歸來。

  這群部族兵既沒有行伍秩序,也無死戰之心,在進攻東海郡時,見利則進,不利則退,比起跟楚兵搏殺,他們對搶掠戰利品更感興趣。

  如此兵卒,的确隻能用作襲擾牽制,難堪大用。

  尉陽不由感慨:“這些吳越之兵确實骁勇,但蠻性難馴,非得如孫武一般,用鐵一般的軍法紀律好好錘煉一番,方能成軍啊!”

  朱建卻笑道:“郡尉,若吳芮有這般本領,你與徐郡守,豈不是要夜不能寐了?”

  ……

  若尉陽知道吳芮現在在做什麼,恐怕真要夜不能寐了……

  吳芮回到曲阿時,聽他的次子吳郢說,營地裡的東瓯人和閩越人差點又打起來了。

  “又來了。”

  吳芮一愣,朝地上唾了一口,一年多了,自從越兵成軍後,他天天都要料理這些破事。

  除了被中原人統稱為“越”外,這群遍布東南的越人部落,鮮少有共同處:東瓯和閩越本是一個祖先,都是末代越王的兒孫,在越被楚國滅亡後,跑到遠方建立的。

  但兩國的文化形态卻大不相同:東瓯恪守越國傳統,已漸漸文明化,而閩越卻融入了野蠻的閩人,崇拜蛇,有許多古怪的傳統,依然剃短頭發,身上紋着讓人毛骨悚然的蛇形,連兵刃也是蛇劍、蛇矛。

  兩國因為繼承權和土地問題結成死仇,幾代人來相互攻殺,最後讓這對冤家消停的,竟是秦軍……

  而來自會稽各個山谷的于越君長們,他們的打扮就文明多了,由于被楚國間接統治百餘年,風俗尚楚,乍一看與淮南楚人無異,但一開口仍是難懂的越言。

  亦有來自外越的群島之民,他們終生都在與海打交道,潮來汐往,身上永遠散發着魚腥味,耳朵、嘴巴上都垂着重重的耳環,挑選營地時總喜歡在臨水的地方,據說他們還有一些對大海的奇怪崇拜,将新生兒放到海裡,讓他從出生便嗆嗆海水之類的……

  吳芮所屬的幹越人,則是早就遷徙到豫章的一支,以冶煉出名,但這批最忠誠的手下,大多被調到關中戰場去了。

  可以這麼說,吳芮名義上是會稽郡守,越兵統帥,可實際上,他竟是個光杆司令。得靠與各部落君長攀交情,甚至結兒女親家等方式,才能得到一緻擁戴——黑夫将吳芮當做利用諸越武力的工具,諸越何嘗不是将他當成一個與黑夫政權往來的媒介呢?

  不要在自己離開時自相殘殺,這就是吳芮對手下各部落的最低要求了。

  聽聞有械鬥發生,換了一般的軍隊,肯定要讓軍法官出面,但越人不行,他們有自己的規矩。

  “死了幾個人?”

  “九人,東瓯六人,閩越三人。”

  “不算多,不算多。”

  吳芮松了口氣,兩萬人人帶劍,脾氣暴躁的越人聚集在一起,械鬥死了百人以下,都是尋常事。

  “因何生隙?”

  吳郢說明了緣由:

  “東瓯人昨日烤了一條蛇食用,而那蛇的顔色,恰恰是閩越人這月要祭拜的,雙方遂起了口角……”

  這都什麼事啊……

  一番勸慰,由吳芮做主調停,又與東瓯、閩越的君長幹了好幾竹筒米酒,給死者賠償,這場鬧劇才算消停。

  回到營帳,面色熏紅時,吳芮不由指着這亂糟糟的越兵營地道:

  “徐舒、尉陽等人,疑我久矣,但攝政之所以留着我,是因為他知道,這些越人,除了我吳芮,誰也鎮不住!”

  吳芮能拍着胸脯保證,若黑夫将他調往他處,換他人來,這群越人,必将分崩離析,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