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第9頁)

  “如此狂生,貪功自矜,遲早要出事!”

  又道:“攝政深謀遠慮,黑冰台早在數月前便往河内派了間諜,即便功成,亦衆策之力也,又豈容得你這老酒徒來獨自邀功?”

  ……

  鎮守河内的趙将司馬卬,乃是劍術大家司馬蒯聩的後代,其大父司馬尚也是以劍術聞名趙國,從而入仕成了李牧的左膀右臂,在李牧遭到趙王遷殘害後,是司馬尚庇護了年幼的李左車,教他和司馬卬習劍,二人雖是異姓,卻親如兄弟。

  這也是司馬卬在趙國風雨飄搖中,依然堅持守在河内這條獨木舟上的緣故。

  “我不能負了李左車。”

  每當堅持不下來時,司馬卬都會如此激勵自己。

  可當時間進入三月份後,司馬卬發現,自己是真的撐不下去了……

  長平之戰後,秦軍已經徹底占領了上黨,韓信更驅趕趙降卒走太行陉、白陉兩道。

  雖然司馬卬讓孟門塞和天井關緊閉,但他手下僅有萬人,需要防守三個關隘,河内一郡,以及漫長的大河,真是捉襟見肘,最終孟門、天井關為韓信所破。

  這下,兩面受敵的司馬卬明白,距離敵人兵臨城下不遠,自己隻剩下兩個選擇。

  投降黑夫,或者為趙國盡忠而死……

  眼下,黑夫使者随何已至河内,但司馬卬依然在躊躇,因為他打聽到,李左車仍在太原抵抗秦軍。

  “半年前,我曾與左車一同立誓,我守太行東,他守太行西。”

  “過去大父和李牧将軍未能保住的趙國,将在我二人手中得以留存,趙人不需再受亡國之難。如今左車尚在苦戰,我不能負了他啊……”

  猶豫之際,司馬卬讓人尋來了河内溫縣久負盛名的神棍許負,對這個戴着面具的年輕女相師,問了一個問題:

  “敢問相士,我若死戰,可否保住河内?”

第0990章

不問蒼生問鬼神

  三月下旬,當随何從河内返回河南時,恰在渑池遇上了浩浩蕩蕩的關中主力,黑夫的旗幟亦在此地。

  渑池之所以得名,在于一處古黃河故道留下的湖泊,作為洛陽遠郊别邑,很早就被秦國控制。這裡修築有秦昭王時的行宮,過去秦始皇帝東巡,常在此歇腳。既然黑夫連阿房等關中宮苑都一股腦歸公了,更何況這兒,自是不客氣地入駐,大軍在池邊駐紮,方便取水。

  随何在渑池行宮谒見黑夫時,他的競争對手郦食其已經再度消失,也不知又接了什麼任務,去遊說哪位豪傑王侯,眼下天下闆蕩,在各處奔波最忙碌的,就是他們這群靠嘴皮子的說客了。

  黑夫很快就讓人召見随何:“先生去河内不過數日,便說得司馬卬降,言辭不遜于蘇秦、張儀也。”

  随何與郦食其最大的區别,就是少了那份狂士的張狂,他回應道:

  “是形勢太過明顯,秦強而楚趙微弱,内郊外困,旦夕将亡,楚亦自身難保,無法渡河救援。司馬卬局促于河内,已無計可施,我隻是将周武王伐纣的往事拿出來說了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讓他來選:是做助纣為虐最終被殺的惡來,還是做明智投降,史書贊譽的微子啟,由他自己定。”

  黑夫不由笑道:“這世上的微子啟,也真是多啊。”

  “世人能同富貴者少,而能共患難者更乏,大難來時,自是各自飛去。”

  不止是司馬卬,連濃眉大眼的張良,也叛變複辟事業了,黑夫倒是挺期待中原戰事結束後的會面,但在總參謀部設定作戰計劃時,依然要将韓國是詐降的可能性考慮進去……

  “不然,随先生太過自謙,真正的情形兇險無比,豈會如此簡單。”

  這時候,與随何一同歸來的中年吏員卻插嘴道:

  “司馬卬最初仍猶豫不決,時有趙歇使者在河内,方急責司馬卬發兵救邯鄲,随先生便直接闖了進去,坐趙使者上坐,曰:‘司馬将軍已歸夏公,趙何以得發兵?’司馬卬不得已,隻能殺趙使者,願降服于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