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挾廣陽之勝,已發兵西擊蒲陰,而我近日聽聞,黑夫将大軍十萬,已至恒山,也将北攻飛狐,而代王現在隻剩下兩萬餘人,分兵扼守三關,與十倍之賊為敵,當真能守?”
“一旦關破軍亡,代郡之内必群起響應黑夫,縛大王而降啊!”
因為引匈奴入關之事,原本還頗得人心的韓廣,在燕代之地遭到了很大的反對,燕代常年遭受胡虜襲擾,對匈奴的人憤恨,更甚于秦軍,在廣陽郡時,一些部将就選擇了倒喝下去的鸩毒開始發作,但口中的幹渴,卻依舊如故。
韓廣急地像熱鍋上的螞蟻,朝蒯徹長拜道:
“那該如何是好?請先生教我!”
“答案就在眼前。”
蒯徹道:
“大王可知,去歲入冬前夕,項籍發兵擊衡山、南郡,欲搗毀黑夫南方偏師,解除楚國側翼之敵,而黑夫部屬利鹹等是如何應對的?”
韓廣道:“我聽說是壁清野,填埋水井,讓項籍撲了個空……”
“不錯!讓項籍行軍于無人棄地,無糧食可用,然後利用雨雪,讓其知難而退,從而讓項籍浪費了數月時間,陷入十面包圍,從那時候起,楚國便注定滅亡了!”
蒯徹道:“如今代國面對的形勢,與當時利鹹等頗同,既然無法與秦軍角力,故不可攻,甚至不可守,而應當避其鋒芒,将軍不如将軍都、蒲陰、飛狐之守兵全部撤回,作敗退狀,燒毀谷倉,填埋水井,帶着他們向西,退往雁門平城一帶……”
“如此,則黑夫将大軍入代後,便隻能撲一場空,秦軍人衆,在地廣人稀的代地無以掠食,必不能久。時值嚴冬,寒風料峭,代北的風雪,可比南方酷烈多了,秦軍多為南人,必死傷慘重。”
“若黑夫知難而退,留軍守備,大軍撤退,則匈奴可助大王以衆淩寡,複奪代地,讓黑夫功敗垂成。”
“若是黑夫急于消滅代國,驅逐匈奴,一味追擊,那更好,便可誘其深入,在草原邊界處,大破之!”
見韓廣還在猶豫,蒯徹擡出了冒頓逼迫道:“此亦是匈奴大單于贊同之策,匈奴會助代軍西撤,更會集結将近十萬的騎兵,等待在草原上,好給疲敝的秦軍緻命一擊!”
“這是讓代國存留的唯一機會。”
也是讓天下繼續分裂的唯一可能!
……
韓廣遲疑再三,對向匈奴借兵之事,已是後悔莫及,但上了賊船哪那麼容易下去?最後隻能勉強答應。
但在三日後,韓廣開始離開沮陽,向西方撤軍時,蒯徹卻不欲同行,而是向他要了一隊人馬,要去東邊……
“蒯先生意欲何為?”韓廣疑窦重重,這蒯徹一開始是趙歇之臣,後來卻在趙國危亡時抛棄了趙歇,如今,又要逃離岌岌可危的代國麼?
“打赢此戰,必須考騎射與戈矛陣戰,我不善于此道,但卻善于折沖樽俎……”
蒯徹道:“仆欲去一處地方,為大王和大單于,尋得一位新的盟友!”
韓廣胡亂猜測:“莫非是……韓信?先生能說得韓信叛秦?”
現在韓廣,也隻能期望奇迹了。
蒯徹卻搖頭:“韓信對黑夫忠心耿耿,我已通過韓信一位‘一心為他着想’的親信都尉試探過了,想讓韓信叛黑,絕不可能!”
“那先生是要……”
蒯徹指向東方:“沒錯,身在遼西的扶蘇,或是最可能加入吾等的盟友!”
韓廣皺眉:“但扶蘇亦号秦軍,我還聽說,扶蘇與黑夫是故友,他還曾在遼東驅逐東胡……”
韓廣過去兩年,與占據兩遼的扶蘇,一直是敵對狀态,因為對方一直稱秦軍,也沒想過能化敵為友。
蒯徹卻笑道:“黑夫也自稱秦之攝政,但此秦與彼秦,能一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