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徹卻笑道:“黑夫也自稱秦之攝政,但此秦與彼秦,能一樣麼?”
“扶蘇是秦始皇帝正統繼嗣,稱了召王,而黑夫卻隻是秦臣,為夏公,他會向扶蘇俯首稱臣麼?”
蒯徹搖搖頭:“絕不可能,故黑夫對外宣稱扶蘇死了!”
“至于二人的交情……扶蘇以兩遼為根基,欲入中原,重整山河。但黑夫卻先掃平六國,其九卿之一的陳平,可沒少阻礙扶蘇,屢屢刁難,扶蘇豈能不恨之?天大的交情,也早已磨光,變得離心離德,更何況……”
蒯徹喃喃道:“這二人都希望自己能做那個掃平天下的英雄。”
“但這樣的英雄,一個就夠了!”
“一山不容二虎啊,黑夫名為秦吏,實為秦賊,殺胡亥而逐嬴姓公族,我懷疑蒙氏兄弟,也是其暗暗賜死,嫁禍于趙高。”
“其謀朝篡位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想必一統天下後,就要借勢謀奪皇帝之位了!他此番北上,除了要對付代與匈奴外,另一個原因,便是要親手解決扶蘇,方能放心罷?”
“代與匈奴對黑夫來說,隻是肘腋之患,但扶蘇,卻是威脅他篡秦的心腹大患啊!”
蒯徹冷笑起來:“所以若兩秦相遇,便要先打起來,哪還顧得上吾等?”
“而扶蘇面對要奪嬴姓天下的黑夫,又會作何想呢?”
“我曾見過扶蘇,那時他尚且是個愚昧古闆,隻知道奉父命行事的公子,可現在的扶蘇,見識了衆叛親離,看到了人間殺戮,起于海東,飽經風霜,行事作風,與當年大不相同。”
“所以我不相信,扶蘇會将曆代先君的邦國,拱手相讓!”
“而他想要避免像胡亥一樣身死,就隻有放下成見,與吾等合作!”
縱橫家是剖析人心的大事,最善于利用人性裡的弱點。
對權勢的貪婪、對未來的迷惘、對敵人的恐懼、對将奪走自己一切之人的怨恨、對不公處境的憤怒、對忠臣益友的疑慮、還有無法低頭為人臣屬的驕傲……
蒯徹不相信,扶蘇心裡,就沒有一二種情緒。
隻要有,蒯徹便能用言語将其放大!
“我會親自前去遼西,賭上身為縱橫策士的性命,說服他!”
第1020章
我來
“韓信的禮物和心意,我收到了。”
黑夫從河内北進,經過剛被平定的邯鄲郡,又抵達恒山郡,恰在冬至日這天,途經恒山,也收到了韓信已攻克薊城的消息……
他長長松了口氣,不為薊城,而是為韓信。
這小子,倒是還挺念舊的。
韓信推三阻四不收複廣陽郡,那黑夫就要不客氣地收掉他虎符了。
不過看眼下情形,韓信對自己的命令,倒是堅決執行,既如此,那鎏金的虎符,且再讓韓信攢在手裡幾年罷。
“如此一來,昔日六國都邑,皆已歸于夏公!”
群臣賀喜之聲不絕于耳,黑夫卻隻笑了笑,讓三軍休整一日,他自己則出發去攀爬恒山。
恒山,其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系,它始于太行山,橫跨華北,東西綿延五百裡。因恒山位居北方,而北方陰終陰始,其道恒久,為恒常之所,故曰恒山。
而眼下被認定為恒山主峰的,并不是以後的“北嶽恒山”,而是在曲陽縣(保定曲陽)以北,後世叫“大茂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