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頁)

我握着啤酒的手頓了頓,然後偏過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十八歲那年她生日後偷偷來見我,我們一起共享一瓶啤酒,她掀開衣服下擺,給我看她腰側剛紋好的虞美人。

她笑得很甜,也很美,她問我:「阿北你說,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我驚詫不已地罵她:「你瘋了,那是蕭斯伯,蕭家未來的家主,他不會是真心喜歡你的。」

她偏頭望向我,唇邊的笑容恣意,她說:「我知道阿北,但我想賭一下,他很好,對我很好,人生苦短,何妨一試呢?」

我隻能忍下唇邊所有苦口婆心的話,最後敬她:「我希望你能賭赢,阿南。」

二十歲那年,我接到一個任務,被蕭家逼到走投無路的政敵奮起反抗,阿南本來不用來的,她是蕭斯伯身邊最受看重的人,但她不放心我。

那場市區的大暴雨中,她擡起左臂幫我擋了一顆子彈,然後右手将傘移到我頭上,為我遮住連綿不斷的暴雨,完全不在意雨水順着她自己的頭發往下流。

她看着狼狽不堪的我笑得很張揚,調侃我說:「阿北,想要吃蕭家的飯,你這點本事可還不夠哦。」我抹抹臉上的泥水,笑着捶了她一拳。

二十二歲那年,她讓人踩着腳上車,這樣的侮辱讓我氣急敗壞,我偷偷準備去殺了那個老師,她在半路上攔住我,罵我:「你瘋了嗎阿北,那是蕭斯伯的人。」

我又氣又恨鐵不成鋼地看她:「那你呢,你不是也是他的人嗎?他不是喜歡你嗎?怎麼能讓别的女人那樣侮辱你!」

她臉色蒼白,但還能笑出來,她說:「阿北,你不懂。」

我狠狠推開她走了。

同樣是二十二歲這一年,我聽到她去營救那個老師的消息,拜托同行的搭檔幫我掩護看顧蕭家那位合作夥伴的安全,我偷偷離崗去找阿南,但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蕭斯伯抱着那個老師的背影剛剛離開。

我抱着渾身是傷的阿南,她被所有人遺忘在那個廢棄的工廠門口,身上中了四槍,一道槍傷挨着心髒擦過,還有一槍打在小腿。

左腿骨折,斷了一根肋骨,後腦遭到重擊,渾身是血,我抱着她,哆哆嗦嗦去捂她身上的傷。

她費力地掀開帶血的眼皮,吃力地沖我笑,血沫順着嘴角往下流,她說:「阿……阿北,你來啦。」

她眼睛一直望着蕭斯伯消失的地方,眼裡含着朦胧的淚光,斷斷續續地和我說:「是我……是我賭輸了,太累了阿北。如果可以,我真想永永遠遠地離開他身邊,我死心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哭,她昏迷不醒,是我把她送去的醫院。

她在醫院躺了三個月,度過了她的二十三歲生日,第三個半月,我哥哥和我說阿南醒了,但是失憶了,問我怎麼辦。

我想起她昏迷前的那句話,鼓起勇氣,我看着我哥,我說:「你不是一直喜歡阿南嗎?我們一起瞞天過海好不好?」

于是我們一起找了具和阿南很像的女屍,偷梁換柱。

二十五歲那年,我哥哥和阿南結婚,她已經不認識我了。我怕蕭家的人發現,也不敢去見他們,隻遠遠看過他們幾眼。她跟着我哥哥挽着手去看電影,蹦蹦跳跳,手裡拿着一支糖葫蘆,臉色紅潤,還有點嬰兒肥,非常非常漂亮,我當時想,我哥哥将她照顧得很好。

他們很幸福,我很欣慰。

二十六歲那年,我哥哥被蕭斯伯一槍斃命,阿南被他抓走,我在深夜偷偷一個人燒了我哥哥的屍體,帶着骨灰,連哭都不敢哭,晚上還要回到崗位,阿德看着我通紅的眼,詫異問我一句:「失戀了啊?」

二十七歲那年,阿南已經接受過第一場手術恢複了記憶,她身邊最少時也有十二個保镖,我沒辦法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