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自己表現得那麼善良,我知道你會抽煙。”花連看不慣他的裝腔作勢,開口嘲諷。
“哈,你知道,很好。那我可以抽煙麼?你們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很緊張。”
白啟彈掉煙灰:“你很緊張?考試的時侯你什麼都不會怎麼也沒見你緊張?七科七百分你加一起考二百三十六分,你還知道什麼叫緊張?”
鐵翼為自己倒上杯啤酒沒做聲。
楊坤歎出一口氣:“老五,你最近很風光嘛,行俠仗義的足迹遍布全市的每一條胡同,五哥的大名響徹雲霄。這地界兒即使沒人聽說過‘五哥’兩個字,也一定知道有個叫‘大流氓’的人。多少三四十歲的老江湖也都怕你三分。各大遊樂場所都有五哥您的包位,甚至你從沒去過的一些地方。家裡為這個每年支付十八萬元錢。為了不讓你對此有所愧疚,我讓位給你,讓你掌管鳳院的安全,調節各路朋友之間的糾紛,幫幫家裡,幹幹活,掙點面子錢。可六月份的統計數字表明我們這座城市的犯罪率高居全國之首。你考試卻考出個二百三十六分,跟倒數第二的平均分差出二十多分。平均分,過分了點兒吧?”
鐵翼擡頭直視楊坤的雙眼:“你這是什麼意思,大哥?在市裡給我搞包位不是你的主意麼?你今年賺的錢一百個十八萬也有了,嫌我花得多是麼?我又怎麼了,我又怎麼了?!接你的位置是我的主意麼?不是你說你忙,照顧不全,你是我大哥,我又能說什麼?而且哪次處理問題不是你們決定?我說話算麼?讓挨打的人住嘴,讓打人的人陪錢還整出什麼包賠公價,隻要有錢,削死了都沒事。我又不是市長,全市犯罪率全國第一幹我屁事?學習不好,學習不好是我原意麼?從小學到初一,七年,七年十四次考試裡我有一次,哪怕一次沒拿過第一回家麼?七年裡我拿過八十多個獎章你們誇過我麼?誰鼓勵過我哪怕一次?從我不學習之後你們到是有說有笑,這個教我放槍那個教我搏鬥,四哥還交我泡妞。好啊,你們都是好人,全家就我一壞蛋,要把我掃地出門是麼?等我打完魂鬥羅再說。”
三哥劉善掐滅香煙:“這個,問題麼,老五,這個問題我說過你不下一百次了。慌什麼?年輕人要穩重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地做人嘛,不要着急不要慌張更不要生氣上火。當然,啊,他們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俗話說得好,這個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大哥哪,成天就知道賺錢,二哥哪,成天光知道打架。尤其是這個老四,就勾引小姑娘這麼一個絕技,你是他唯一的弟弟他不教你教誰?他們要都像我這樣,是不是?把改革大業放在心上,把社會主義道德深深地印到腦海裡,你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糞堆上。你還年輕,走錯了路,是難免的,孔子還說哪,人熟能無過,貴在改之。是不是?他們希望給你一個當頭棒喝,但對一個野蠻成性的流氓帶頭分子來說,這種教育方法有着原則性的錯誤。尤其這個流氓的記憶力比他媽的學習強上一百倍,很清楚他落到今天這個田地都是錯誤引導造成的。你不是會抽煙麼?還隻抽長三五,點一支。”劉善回頭對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陸仁招招手:“仁兄,麻煩過來一下。鐵翼一直是你帶着的,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他,這對他有好處。”
陸仁夾着一打文件走過來:“一九八五年八月二日,省公安廳關于打擊流氓團夥犯罪活動會議,會議記錄摘要,省公安廳副廳長田維弘明确指出,打擊流氓團夥犯罪活動是當務之急。本省犯罪率高居全國之首,這是極受中央領導注意的問題。犯罪分子作案方式多樣。以偷盜、搶劫長途客運為首。但是,随着改革開放的深化,一些新型犯罪方式,或者可以說,一些舊社會老一套的犯罪方式死灰複燃。集中表現與組建流氓團夥,欺行霸市,以非法競争某取暴利。更有聚衆賭博甚至逼良為娼等極惡劣行為。為衆所周知的,可以說是舉國皆知的是某市一流氓世家,從民國初期延喘至今的流氓世家依舊控制着着個城市所謂的,也确實存在的,龐大的黑道勢力。敲榨,勒索,甚至殺害競争對手,為榨取肮髒的金錢鋪平道路。确切的說,這個流氓團夥的勢力遍及全國,在大慶參與倒賣石油,在鞍山參與煤礦事業,在大連參與海洋資源開發,在江蘇建立針織廠,在上海有酒樓在廣州走私日本電器和英國香煙。全國各地的犯罪分子都知道東北有一個叫做東山鳳院的地方,那裡有二十七隻合法注冊搶支,有中國公安大學射擊、追蹤、格鬥、刑偵最出色的兩名學員陸仁和李伯橋。有越戰退伍軍人劉文、穆華和市武術協會最年輕的,唯一的女理事衛純。市公安局局長李建認為:據現有資料表面,東山鳳院以東山集團董事長鐵雲飛為首,東山集團計劃部主任楊坤,東山集團總經理白啟,東山集團進出口公司總經理劉善,東山集團開發部主任花連五人均無任何犯罪記錄。東山集團确實經營漁業,針織業,電器及房地産開發等近三十種行業,但并無任何偷稅露稅或強買強賣等違法行為。無任何迹像表明東山集團插手國家專控商品諸如:石油、煤炭等行業。某人提及兩名警校高才生,事實上,陸仁自幼為鐵雲飛收養的孤兒,李伯橋則是陸仁在警校的好友。因鐵雲飛待陸仁如子,故李伯橋頗受眷顧。陸仁攻讀警校皆為個人愛好,并無做警察的志向。李伯橋受其影響,畢業後就職與東山集團保衛部副經理。劉文及穆華的父親都與東山集團有數載交往,二人在退武後由地方民政局年輕人熱血上頭可是不管不顧的,萬一失了合,到最後頂多是給他孟哥斟酒了事。總不能把八珍的表哥給砍了吧?孟繁就是瞧不起這些年輕人争強鬥狠,可也拿他們沒辦法。
嚴彪和毛展都站起來跟他寒喧。孟繁拍一下手,一個服務員走過來:“來,三杯啤酒,一聽可樂,快。小姐芳名?”
鐵菲笑了:“你們到底要幹什麼?演戲哪?一個舞馬長槍的,一個陰損毒辣的,一個老奸巨滑的。整我?”鐵菲并不怕他們,她到希望事情鬧的越大越好,如果不是王耀賓說今晚所有的城市流氓都會來,她才不會理什麼王耀賓。
孟繁哈哈一笑:“小妹妹,怎麼會呢?今天來這裡的都是我的朋友,不論年齡、身份。隻要來到我這裡,就絕不會有麻煩。是麼?嚴老弟,毛老弟?”
“孟哥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定了。”毛展皮笑肉不笑地端起剛上來得酒,“過不了兩天,這南山集團可就是你說了算了。”
孟繁決定或早或晚,他一定要讓這個叫毛展的小王八蛋知道自己的厲害。他好像沒聽到毛展這句話一樣又問一遍:“小姐芳名?”
“你一定要知道?”
“閨名不能外揚麼?”
“我怕吓到你。”
孟繁似乎更好奇了,因為這年頭讓他害怕的事不多了:“原來小姐也是個名人。”
“我沒什麼名氣,但我哥很有名。”
“你哥哥是誰?”
“我叫鐵菲,你說我哥哥該是誰?”
“姓鐵的名人?”嚴彪哈哈一笑,“這個城市裡哪有……”他收住口,因為孟繁和毛展都用很奇怪的目光望着他。
三個人沉默了很久,還是孟繁開口了:“您是說,您是五哥的妹妹?”
毛展豁地站起身:“不可能!五哥哪裡有什麼妹妹?”
嚴彪也點頭:“是啊,丫頭,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就算你再漂亮十倍,冒充五哥的妹妹也會被人撕碎了喂狗。”
鐵菲瞪着嚴彪:“如果我真是他妹妹,他會不會因為這句話把你撕碎了喂狗?”
嚴彪張張嘴,什麼也沒有說。毛展在一邊嘿嘿地笑起來:“肯定會的,我可以用一萬元來打賭。”
“他會不會因為打賭的事把你也撕了?”鐵菲轉過臉來盯着毛展問。
鐵翼幹咳一聲,又熟練地把一口濃痰吐到一棵樹下的亂草中:“我送張羽,你們走吧。”
安潤傑點點頭:“正好,你們還順路。”
在靜靜的黑夜中,鐵翼依舊可以清晰地看到白欣及田素眼中劃過幾許亮光。但他連理都不理,隻是把那隻黃得發白的舊書包甩到肩上轉身就走。張羽在他身後對每一個人都說聲“再見”回頭時才發現鐵翼已走出十多米遠,于是張羽跑着追了過去:“喂!鐵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