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頁)

  楊坤點點頭:“我們現在都很忙,尤其是我,簡直是忙得要死。讓那個到處惹事生非的流氓去處理這事吧。”

  花連瞪起眼:“你這個當大哥的一點也不負責任,有什麼事就往老五那裡一推,然後就沒事了。最後還得我出錢買車去平息他憤憤不平的心靈。你忙什麼?”

  劉善卻同意楊坤的意見:“不是我們這些當哥的不負責任,你不過給他買個寶馬還是免稅的,又花不了你多少錢。再說我看老五屬于精力過剩的那種人,你瞧,剛剛從圈子裡退出來就閑得無事可做,天天找小姑娘聊天,搗得滿城風雨。當哥哥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在最關鍵的時候伸手拉他一把,把他從危險的邊緣挽救回來。我們不是不能去做這件事,隻是為了他好而不得不讓他去做。”

  花連打斷他:“你住口收起你這副嘴臉。記得我在十六歲的時候,你們四個輪流教我怎樣去生活,怎樣去看待人生,怎樣去處理事情。可老五在那個年齡時,根本沒人教他。因為我們一但教會他那些事情,他就不可能成為沒頭腦的流氓。而如果他做事中規中矩有條理的話,那麼其它人也就不會産生什麼野心,我們就無法從圈子裡退出來。今年,到了他快成人之前,我們做了些什麼?我們在逼他,我們在賭他的善良、天真,賭他的責任感。我們是賭對了,我們的确沒看錯這小子比狐狸還精明。可昨天我感覺到他的心裡很亂,他的感情正處在崩潰的邊緣。最近他太累,需要休息。”

  “他不能休息。”楊坤的聲音中沒有半點情感。“他是我弟弟,我了解他。爺爺那邊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們的人手已經不夠。國際貿易這一塊是我們最重要的經濟來源。而且爸爸們都已經五十多歲了,他們都到了快退休的年齡。我們很快就要去接替他們了,鐵翼沒時間休息,他也用不着休息。讓他辦一件事,而且給他四個月的時間去辦一件事他覺得苦是嗎?你一個月辦四件事我怎麼沒聽見你在叫苦?不要因為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你就慣着他。鳳院要他幹什麼?泡小姑娘?那是個人都會。而且,除了他以外,别人幹不了這事。老爸萬一生起氣來誰擔得起?就這個小流氓。老爸從來都拿他沒辦法,一見他就頭痛。他沒事的時候就可以想方設法地讓老爸頭痛,我們有事的時候就不能讓他頭痛?他以為他是誰?沒事就看動畫片,有看動畫片的時間,一百件事也做了。”

  白啟一向是站在大哥那一邊的:“他辦一件事也辦不利索,關鍵的時候還得我給他開脫。知道嗎?候深在拉馮愛軍入夥,再加上南三兒找老五茬的時候,他突然間幫過一把,他的消息是從哪兒來的?很明顯候深手中有我們不知道的王牌。他準備打所有人一個錯手不及,而老五根本就沒去想這事,他在忙着抹黑孟清華的名聲。再說了,關鍵時刻你還是會伸手去拉他一把的,對不對?”

  “為什麼總讓我伸手拉他一把?”

  “三人同行,老弟受苦。你最小,所以你就要去做。”白啟邊說,邊匆匆忙忙走出大哥的辦公室。劉善搖搖頭:“每個人都很忙啊。”說着他也離開了。

  楊坤站起身:“花連,我們對這位叔叔一點也不了解。無論怎樣鐵翼總還是個孩子,是那位叔叔的養父的孫子。無論那位叔叔對我們家是一個什麼态度,他總不能不去原諒鐵翼,反過來對老爸也是一樣。我們現在在插手上一代之間的事,所以凡事要小心。”

  花連心裡很清楚。他也清楚地知道大家之所以都用心去解決上一代之間的矛盾,一是為了讓父輩們不要有遺憾,盡到做兒子的孝心;二則,這位從沒見過面的叔叔有着十分特别的身份和光榮的過去。他的到來必将會給鳳院的社會關系網提供一個強大的保護傘。鳳院正面臨着危險,雖然他們有把握應付這個危險,但多一層保護總是好的。

  夜,就像從地下竄出來的一樣,瞬間便包圍了整個兒城市。馮愛軍把車停在金猴酒店門前。他不喜歡到候深的地盤與候深見面,但他别無選擇。候深的勢力不是他這種人可以與之對抗的。他走進酒店,發現章安文站在那裡和宋宏一起來迎接他。他的心情就變得更壞。因為章安文也是像他這樣的散仙,而且名聲不比他馮愛軍差太多。候深這樣做是在提醒他,他沒有拒絕的機會。宋宏是酒店的經理,所以,他隻是同軍哥親切地打個招呼,便由章安文陪着他去候深的單間。

  屋子裡的人并不多,馮愛軍的心情卻沒有放松。因為屋中除去遲金豹、将紀濱外,還坐着曹德彪和李豐。馮愛軍知道,這是候深手下所有的幹将。這些人加上身後的章安文和外面的甯宏,不要說是他馮愛軍孤身一人,就算跟他齊名的高争和單曉東都在,也未必會活着從這裡走出去。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一點也沒有少。他照例隻與遲金豹和曹德彪打過招呼,在候深的身邊坐下去。

  酒一瓶一瓶地被幹掉,馮愛軍的頭腦依舊保持清醒。阿谀奉承的高帽就像洪水一般包圍着他,一切都和從前一樣。隻是候深對他比以往更加親切。

  馮愛軍一直不十分了解候深,雖然他對候深的曆史了如指掌。候深的父親是個老八路,曾在上海之類的大城市主抓情報工作。在那場把所有活着和死去的功臣統統打成反革命的那場動亂中,候深的父親變成了台灣特務。但為了制止蘇聯人的嚣張挑釁,這個台灣特務被掉到東北來查辦蘇聯特務直到他遇刺。候深的母親帶着他在一座小縣城裡長大,免受殃及。

  到了七十年代,候深的母親四處奔波為他父親摘掉了死去的特務的帽子,候深因此有機會進入市委,做一個秘書的秘書。後來,一位叫劉北的,主管知識青年返城的副市長抽調他去管理文件。也許是劉市長沒有識人的慧眼,也許是候深不在乎坐政府辦公室,總之,在十個月後,候深寫出十幾封上告信。他告這位市長利用職權收受賄賂,其中人民币兩千餘元,什麼茅台酒多少多少、中華煙又多少多少等等有根有據的憑證。據說,劉市長還多次誘奸女知青。其中有一個叫關紅的女孩子曾是候深小時的鄰居。這件事在城裡鬧得風風雨雨,但不到半年就沒了聲息。那位市長被調到了市人大,而候深卻從城裡消失并了無音訊,候深的母親不久後一個人病死在那個小縣城中。

  八一年的時候,候深又在城中出現,他的身邊就有這個叫遲金豹的和那個曹德雄。這時候的候深已經不再是傻逼青年,他不但有着成熟的智慧,更擁有豪放的金錢。他們用街道辦事處的名義開起金猴電纜廠,安置許多殘疾人和待業青年,于是,金猴電纜廠被立為全市的典型。市領導們也為它廣開方便之門,金猴的企業便越辦越多。候深很快成為‘深哥’,因為有一些想效防深哥辦電纜廠的人都從市裡消失了。馮愛軍不知道候深失蹤的哪一段時間幹了些什麼,又發生了些什麼事,但他知道候深的頭腦絕不是自己可以比的。

  時間快到了,等一下候深問自己的時候,自己該怎麼回答?他沒有第二個答案,因為他看得出,由于章安文的加入,候深的實力已經不在南三兒之下。什麼劉楠、八珍之類的排名雖在候深之前,但相較之下已比候深遜了半籌。他心中不由歎息一聲,如果劉則雲和孟繁等不那麼明顯地表現出急于與南三分庭抗拒,自己也不會遇到這種麻煩事。

第十三章

  葉飛的臉色極為難看,他剛剛正在跟一位年輕的女孩子談情說愛,潘志剛就闖進銀座把他揪出來。本來他還想跟潘志剛據理力争,但是他那個人見人愛的妹妹幹脆裝成他情人的樣子把那個女孩子氣跑了。他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個像潘志剛這樣讨厭的朋友和像葉玲那樣陰險的女人做妹妹?他們兩個已經壞過他多少好事?他實在連數都數不清楚。于是他開始計劃怎樣讓這兩個人從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葉玲遞給他一張紙,葉飛接過來,借着車窗外白雪反射進車内的路燈的光随便讀起來。這是一封來自一個叫周忠慶的人寫的,信中說他被一個叫做馮愛軍的人如何如何打得遍體鱗傷,他的家當如何全部被那個人毀掉,而那個馮愛軍又如何警告他從這座城市中消失。葉飛問潘志剛:“我們要去做什麼?”

  “把這個馮愛軍抓起來。”

  “就憑這麼一封信?”

  “不,憑這麼一封信怎麼能抓他?誰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那憑什麼?”

  “憑我是潘志剛,你是葉飛。”

  “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他可是這座城市裡有名的職業殺手。他對法律方面的事情懂得比你還要多,他十分清楚這類證據我們不足以抓他,最多不過是個立案調查。”

  潘志剛聽完後覺得很惡心:“我操,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守法?就算沒這封信你就不能抓他嗎?教官?”

  “哈!你是位久經殺場的老将,你來告訴我有這封信做證據你怎麼抓他?”

  “你當我是登徒子嗎?沖到銀座去攪你的約會?你長得很像女人是不是?我操,我要知道怎麼抓他,找你幹什麼?我以前去抓人哪用過什麼逮捕證?一隻老槍和我一條命就夠了。把槍往那幫人的腦殼上一頂給他兩條路,要麼老實交待,要麼就持槍拒捕。出示逮捕證?我有多少條命夠丢?”

  “我操,我說你怎麼立那麼多功。我記得當初法律課考試你可是得優秀的,怎麼全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