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松無言地為他拉開車門,而後自己坐進前排。他不喜歡司機旁邊的這個座位,除非是他拿着一把手槍對着後座上的人的腦呆。否則他身後的人随時都可以用一種職業套索絞斷他的候管。候深分明看出了他的緊張,這也難怪,他們東遊西轉了半天卻什麼事都沒做,換誰都會犯尋思。于是候深淡淡一笑,“過去的日子你都在哪兒這事可以告訴我了吧。”
“西山,深哥。”
“那你還怕什麼”鄭松呼出一口長氣,安穩地靠在背上。
候深望着車燈出了一會神:“鄭松,你覺得現在城裡怎麼樣?”
鄭松沒有馬上回答。他知道候深對他的信任感已經沒什麼說的,因為去年他的确被關在西山。他下意識地撫摸自己右手上的傷疤。那是劉震用一塊破玻璃砍的,幾乎砍斷了他的手。但他的手沒有斷,反而用這隻手敲下劉震四顆牙。如果不是管教們把他們沖開。劉震也許再也不會爬起來。鄭松一字一句地回答候深:“東山方面已不再是什麼問題。他們的買賣越做越大,為了這筆錢,他們是絕不會讓警察抓到把柄的,深哥您一定也看得出他們收山了。而且他們有陸仁,李伯橋,劉文,穆華,淘新生,朱宏友,沈繼明,再加上衛純和許習可九個人,足可以對付我們所有幹這行的。他們可以安安穩穩地走,不用去顧忌任何人。”
候深見他不再說下去,便接着問:“那麼南三兒、劉楠和八珍哪?”
“劉楠不是問題,他最近在搞毒品,早晚會被警察抓到把柄。要知道潘志剛對付毒犯子可是最有一套的,像劉楠這種檔次的毒犯子,他一隻手就能摁死倆。何況,我不知道您是否聽說最近東山拿下溫州一家姓秦和毒犯子?”
“略有耳聞。真是他們幹的嗎?”
“不清楚,據說是劉楠動了秦家的貨。秦家派人來收拾劉楠,不知為什麼跟五哥沒談明白。要知道,深哥,東山退位已經傳遍全國。我猜是秦家的人說話時候不客氣,惹到五哥,五哥便把他們收拾了。”
“那家人的實力怎麼樣?”
鄭松停頓一下:“您和南三兒加起來。”
候深點燃一支煙,靠進背默默地噴,過了很久他才開口:“東山的實力真的那麼強嗎?我聽說那夥人可是在一夜之間,分南北兩地被幹掉的。”
“我不知道,不過也有許多人說那不是東山下的手。也許是越南人,也許是雲南人或廣西的什麼人幹的,為争奪地盤一類的事情。”
“你能不能查清楚這件事?”鄭松回過頭,仔仔細細地端詳候深,“深哥,麻煩停車,我有事得去辦一下。”
“你不想跟我幹是不是?”
鄭松承認:“我實在不敢相信你要對付東山。”
“你難道不是在打算将來的什麼時候跟鳳院一較高低麼?”候深的嘴邊浮起一絲微笑,他認為自己不會猜錯。
“不是,根本就不是。我是為了錢,深哥。馮愛軍被逮起來,我來代替他的位置。您給我同樣多的錢,我幫你對付南三,這是我們早就談好的。我還年青,今年剛二十三歲,我不想死的這麼早。”
候深歎出長長的一口氣:“别怕,我也不想。你來幫我搞掉南三兒,我想辦法娶八珍做老婆。劉楠的事,就像你說的,用不着我們操心。早晚會有警察或毒品販子來收拾他,鄭松,你有多大的把握去對付方進民?”
“一對一?”
鄭松點燃一支煙。“一對一。”
“四成,也許,各半。”
候深對着鄭松的後腦眯起眼,似乎想看穿他:“你不會忘記方進民是誰吧?”
鄭松笑起來:“深哥,我知道得很清楚。早在被抓進去之前我就研究過方進民,我知道他的習慣,他的思維方式,也了解他的動作。我承認,面對面地單挑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殺過太多的人,打過真槍實彈的硬仗。但我絕不會跟他面對面的接觸,他在明,我在暗。其實我應該有六成的把握一舉幹掉他。”
“用什麼辦法?”候深很好奇。
“我的辦法。”
候深不再追問,因為鄭松的話說得已經很明白,一個賣命,一個出錢,沒什麼好談的。如果鄭松真的可以單獨對付方進民的話,那麼章安文可以去對付關志悅,遲金豹去安排郭軍,曹德雄去防高争,宋宏對楚衛紅,将紀濱幹掉向天舒應該沒有問題。但,候深知道,方進民、關志悅及郭軍都不是什麼善與之輩,自己并沒有勝算。如果自己的人反被對方拿下,那麼每一個人都可能來要自己的腦呆。甚至連趙天城和杜大勇都會沖上來紮一頭。實力,南山集團的實力實在令他不敢小看,以後再說吧。
雪飄飄揚揚地從空中灑落,白茫茫鋪滿江邊。黃川慢慢走到“引龍”塑像的下面,很随便地擡起手看表,他相信自己的這個姿式很潇灑,但同時也發現自己早到了十一分鐘。他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行套:黑色的人字尼大衣闆而堅挺,一條鵝黃色羊毛圍巾厚厚的再加上一雙高筒牛皮靴直到膝下,這足以讓一個高中生覺得自己很像個大人。
他細心地擺好站立的姿态用挑剔的目光上下審視着塑像。來到江邊在他來說已經不知是第幾百次,但他卻是頭一次如此仔細地觀察這條龍。他覺得這塑像雕得并不如何細膩可以從中找到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是越看,就越覺得這塑像很美,給人一種飛龍在天的氣勢。漸漸,那龍便如活的一般幾欲拔地而起。黃川不由打了個寒顫。一隻溫柔的手挽住他的臂膀,單曉梅着一身火紅的皮衣俏麗的站在他身邊。她仰着頭,帶着甜甜的,誘人的微笑。黃川忍不住要侵犯她的雙唇,但他沒敢。隻是尴尬地問一聲:“你冷嗎?”
單曉梅輕輕搖搖頭,望着原本是東去的,已被封在厚厚的冰下的江水沒有應聲,隻是轉過身拉着黃川向上遊走。黃川幹咳一聲,他看不出單曉梅為什麼不高興,于是伸手指着江堤下沙堆中的跑馬場問:“下去玩兒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