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7頁)

  單曉梅輕輕搖搖頭,望着原本是東去的,已被封在厚厚的冰下的江水沒有應聲,隻是轉過身拉着黃川向上遊走。黃川幹咳一聲,他看不出單曉梅為什麼不高興,于是伸手指着江堤下沙堆中的跑馬場問:“下去玩兒一會?”

  “你跟安潤傑關系很好,是嗎?”

  黃川點點頭:“是啊,放假以來我們經常在一起。”

  “安潤傑跟五哥的關系怎麼樣?”

  “五哥?”黃川搖頭,“不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提起他,但張羽和田素不時總談到他。”

  “張羽和田素?”單曉梅停住腳步,“你們總在一起嗎?”

  黃川微黑的臉膛紅起來:“不是的。隻是大家偶而會在一起,你知道,我們最近計劃成立一個詩社。”

  “唔。”單曉梅放下心來,“五哥現在不在城裡,是嗎?”

  黃川搖頭:“我不知道。”

  “去問問嘛。”單曉梅突然指着遠處的江堤叫道:“黃川,看!”黃川順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有兩個人在一前一後地奔跑着。

  萬伯成沿江連飛快地跑着。他有四十六歲還挺着一個很累敖的大肚子。他不知道平日裡與自己稱兄弟,大把大把幫自己花錢的大陰子和小陰子到哪裡去了。而他現在也沒心思找他們,高争正拎着一隻銀光閃閃的老槍在追他。他不相信高争一但追上自己會發什麼善心突然手軟,因為高争的綽号叫蛇。蛇,是他媽的冷血動物。高争向來是出手就要别人半條命,至少要落個殘廢。是誰出錢想要他的半條命現在萬伯成到并不太操心這個問題。他考慮的是高争是否隻想要自己半條命。

  今天清晨他從家出來,自己開車到公司去辦理一應事物,發現大陰子和小陰子兄弟倆沒來。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隻以為是下大雪陰子兄弟倆誤了車。他同南方來的林老闆談了半個小時關于新年前買進兩萬隻感應打火機的事,最終以十七元的價格敲定。他有信心以二十六元的價格把它們分銷到全省。這将是他今年做的最大的一筆買賣。他估計一應事情處理完畢大約要一個半月的時間,這一個半月裡的每一天他都要掙到四千元以上!他媽的,這樣的生意要是能連上溜,一年可以賺兩百萬哪!于是他約好與林老闆晚上六點在天在酒店見面,他決定吃、喝、玩、睡成一條龍把林老闆安排明白。

  萬伯成一個踉跄,他跑得太急,那個累熬的大肚子讓他有些喘不過氣為。他回頭看一眼,高争追得并不急促,隻是越來越近。警察都在哪裡?!

  送走了林老闆,他馬上與楊燕連系,楊燕是他兩年前認識的。他認識她時,楊燕剛滿二十二歲,一頭長發,一雙大眼,一張溫柔美麗的小嘴。隻是不知被哪個見鬼的王八蛋騙上了床搞大了肚子,同家裡人打個不亦樂乎。于是萬伯成幫她處理醫療技術問題。

  并在外面給她買了一套房子。這花掉他五萬八千元,很值得。他已經快到不惑之年,并不是為楊小姐的溫柔美貌所迷惑。他隻是為了讓楊小姐以後為他辦事方便。楊燕在這兩年中至少幫他搞定了四十萬元的利潤,他對她很滿意,楊燕對他的康慨也很欣賞。他在電話裡叮囑她務必把林老闆拿下,楊小姐當然接受了這個任務。這讓他心中的把握又多幾分。

  高争追得并不急。他把那支大五四藏在懷裡,并很注意看身邊的人中有沒有警察。

  他之所以把萬伯成追到江邊,隻不過因為這裡人少,好下手。他知道最近關于“争做勇敢市民”的口号已經鋪天蓋地地灑滿了這座城市。雖然他直到目前為止連一個這方面動向的報道也沒有遇見,可他還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喧嘩。他在萬伯成離開公司的時候就盯上了這位肥頭大耳的老闆,在通往江邊的路口把摩托車橫在萬伯成的桑塔納前。他知道萬伯成認識自己,也知道萬伯成看到自己的微笑後一定會棄車逃跑,他隻留給萬伯成通往江堤這一條路。

  萬伯成覺得自己的雙腿越來越軟,他想要哭。一種痛苦的思維伴着絕望沖擊着他的大腦,使他突然清醒起來:這一切是個安排好的陷井。大陰子小陰子跟高争比起來就像是兩條隻懂看家的狗,而且是見人就跑的野狗!他們一定是接到了高争的警告而躲了起來。高争騎摩托是從來不戴頭盔的,這次他卻戴了,而自己正是因為要看看這個冒失的王八蛋是誰,所以才跳下車來,指着高争的鼻子臭罵。而當高争取下頭盔給他一個溫柔的微笑,并讓他看到槍的時候,他發現隻有通往江邊這一條路才是讓他逃離高争的。至少,可以使他們拉開一段距離。

  高争一個箭步竄上前去。他從衣着、個頭及身形上認出前面大約五十米遠處的一個紅衣女孩是單曉東的妹妹,他必須馬上動手。他的槍幾乎是頂着萬伯成的後腦鳴響,萬伯成失去平衡摔出去。高争不用去看第二眼,他對自己的技術很有把握。萬伯成絕沒有活過來的可能性。但這不關他的事,他要做的隻是拿着足夠的錢離開這座城市。也許他可以去桂林看看,那地方不但山清水秀,聽說那裡的姑娘也比北方的女孩子溫柔。

  黃川看到一個身材高大魁武的人把一支槍抵在前面飛奔的一個胖子身上。不由記起放假前的某一天與鐵翼和安潤傑坐在一起吃午飯時,鐵翼警告安潤傑的一句話:“這個城市越來越瘋狂,如果遇到暴力事件,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現場,千萬不要聽有關‘争做勇敢市民’一類廣播、報紙的鼓動。”他摟住單曉梅的膊向大堤下跳去。兩人落到堅硬的凍沙上,黃川覺得兩腳被震得很疼。他就勢一滾,又拉着單曉梅跳起身。單曉梅看到鮮紅的血灑滿皚皚的雪地,大腦早已變成混頓頓的一片,她任由黃川拉着她飛奔。

  關志悅穿着黑皮夾克跟在方進民的身後不緊不慢地走着。他沒有問方進民為什麼半夜三更把自己找出來在寒冷的風中閑逛。不開車也不坐出租車,關志悅心裡十分清楚那是為了什麼。方進民在一個漆黑的牆邊悄悄的蹲下去,關志悅也很自覺地矮下身子。趙進民遞給他一隻五四:“老關,沒忘記這東西怎麼用吧”

  “沒有,”關志悅熟練地檢查一下手槍,“我隻想問一件事,我們要死的還是殘的?”

  方進民在黑暗中笑起來,關志悅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完全可以從笑聲中判斷出方進民的無可奈何。笑了一陣,方進民止住笑聲。“老關,我來告訴你這是怎麼回事。猴子最近找到鄭松,我看近日内他很可能要對我們下手。”

  關志悅點點頭:“勢均力敵,我們未必會敗給他。我說民哥,我發現郭軍那小子不比我差。你、我、郭軍、高争,對付猴子那幾頭爛蒜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高争走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