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5頁)

  郭軍從兜裡摸出打皺的錢,數也不數扔給他。女人笑笑:“軍哥,晚上去汜水玩好不好?聽說那裡很漂亮。”

  “我扣你。”郭軍看都沒看她一眼便推門出去。他知道自己決不會給她打電話。

  郭軍看看表,六點三十三。他決定跑步到汜水,他要堅持鍛煉,有個好身體。天氣好極了,藍藍的天上沒有雲,清涼的空氣浸潤着郭軍的肺葉。他伸長手臂打了個哈欠,哈欠沒有把完他就貼地滾出去,抽出五四對着端獵槍的三家夥開了幾槍。

  馮子龍見到郭軍出門,便舉槍,但突然沒了目标。他剛一愣的工夫,左臂就吃了槍子。郭軍覺得右臂突然傳來一陣疼痛,最近因為酒喝得太多,他總會覺得身體有些不太舒服。但他卻沒想到會在這關鍵的時刻出事。不過這沒關系,因為那個槍手摔掉了手槍搖晃一下逃開了。郭軍慢慢走過去,他不必跑,因為那逃命的腳步聲很快便停止,那個槍手一定躲到了什麼地方。郭軍換上一個彈匣,轉過街角,發現小巷中空蕩蕩的。隻有一輛天津大發停在路邊。郭軍走過去彎下腰,把槍伸到車下扣動闆機,打光槍中的所有的子彈。

  鄭松收住追出去的腳步。方進民跑了。他看看手中五四,歎出一口氣。他發現方進民果然是個久經殺場的老将,雖然有很多年不動,但動起來實在令人敬佩。他知道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他不知道方進民會在什麼時候要他的命,這個想法讓他不由一抖。他很怕,即而,他又想到一個問題。方進民之所以有如此快的反應,是不是他已經在防範?

  甚至不惜用他自己當誘餌想幹掉自己或是單曉東?有了這種想法之後,鄭松停住要攀上牆頭的手。他退出五四的彈匣,裝滿子彈。而後他飛快地跑到另一垛院牆下翻出去,繞回他停車的小街。還沒等他到街口,他就看見一個個子不高的人鬼鬼崇崇的背對着自己手持獵槍向小街上張望。鄭松無聲息地把匕首送入他的心髒,并及時賭住了他臨死前的呼喊。鄭松對自己這幾個幹淨利落的動作很得意。他收起匕首,端平手槍,才有意叫一聲:“嘿!”街對面的一棵樹後和垃圾箱後面馬上探出兩個腦袋,離他不足五十米遠。這個距離内他怎麼會失手?

  章安文并不像他的名字起得那樣文靜。他在淋浴間用一隻手捂住楚衛紅的嘴,另一隻手用三角刮刀捅了楚衛紅十三刀,章安文一直認為十三是個非常吉利的數字。章安文控制自己的激動,努力将視線從地面上向下水道流淌的血水中收回來。他知道那是一種病态。然後,他放下還在流血的屍身溜回自己的包間把血衣裝進大皮包裡穿上自己進汜水時的裝束乘電梯下樓。大廳中一片安靜,看來還沒有人發現楚衛紅的屍體。他結過帳,走出大廳攔下一輛出租車,把車把他位到一群居民住宅樓中間,付錢下車走入一個他不認識的大院,直入一個棟口上到三屋又下來,而後他攔住一輛出租往回開。他不是第一次吃殺人的飯,但以前都是為錢去殺人。沒有目的,沒有動機,幹完就走。這麼大的中國,沒人會找到他頭上。可這次不同,所有人都會把目光對準他的老大猴子。鬼都知道這天早晨的所有兇案都跟他們有關。也許還沒到今天下午,潘志剛就會領着一隊人來拘他,章安文想到這兒,不由皺皺眉。他身上藏着一支五四和三十顆子彈,但他相信潘志剛會帶着二十支槍和用不完的子彈來找他。他可沒有同警察較量的信心,何況,候深隻給了他三十萬,三十萬是不是不值得拼命的。這些事早在他動手之前便已想好。所以,他讓車在長途客站停下來,搭上一輛開往大連的長途客車。他準備從大連乘船去威海。

  隻要離開東三省,那麼天下就任他去留。當然,他最想去的就是太湖。早在四年前他在福建幫候深幹掉一個搞裝修材料的人的時候,他就備好一支船,太湖是最安全的地方。

  章安文從前門走上汽車,并沒有就近坐下。因為前面不方便下車,他有理由相信近四個小時之内警察們要忙着讨論、争執。而等警方想到封鎖鐵路、機場時,他已過了長春。

  就算潘志剛和葉飛在火車上找不到人而想到長途客車這條逃之路線,市裡也會因警力不足而放棄搜索。他走到汽車中部時,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有力的手把他坐下去,接着,那人用一柄槍抵在他的腰間。章安文的前額滲出一片汗水,他想不出這人是誰。他耳中聽到一陣哧哧的笑,便轉過頭,是單曉東。

  章安文長出一口氣:“東哥,别吓唬人好不好?我們在同一條船上。”單曉東并不懷疑這一點。他把槍收進懷裡:“我隻是不希望你反應過速撥出你那支該死的老槍。”

  單曉東本是同那三個南方人說好在火車站等他們,并支付他們每人十萬元錢。但他一接到那三個打來的電話便離開了車站。他了解鄭松,鄭松要是被這三個人幹掉,那可是出笑話了。于是他心安理得地吞掉那三十萬現金并帶上杜大勇及趙天城給自己的五十萬以及,他能在酒店總經理的位置上找到的每一分錢來到這裡搭上汽車。這是離開這座城市的最好途徑。火車與飛機走得快,那僅僅是物理的知識,在現實中是用不上的。他在車上看到章安文用不緊不慢的步子走上車,心中很高興,他需要章安文這樣一個幫手。

  也許章安文曾不止一次地要殺死他,他也不止一次要幹掉章安文。但現在,他們都在逃亡中,要逃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躲閉警察和他們老大的追蹤。在這段漫長的旅途中他們需要相互照應。

  “東哥,你幹麼坐這兒?”

  “你最好坐前面靠窗的空座上。我想你帶的錢一定不少,而且現在的車匪路霸都是從前後車門一起往車上沖,坐到最後面你根本沒有反擊的機會。把車窗打開,你随時都可以跳下去,不過,這就要看你的身手是否像傳說中的那樣好。”

  “如果是什麼毛賊沖上來,你看不到我的反應。但,如果有幾個不要命的警察沖上來,你會發現我跑得不比你慢。”

  “我想像得出。要不是我一把位住你,你已經把我幹掉了。”

  “車匪路霸隻想要我的錢,你要是不拉住我就是想要我的命。”章安文随便地站起身走到前面一排坐下,并打開窗子。

  鄭松随便地用手梳理一下頭發:“我确實不是他的對手,我即不是陸仁,也不是李伯橋。方進民的反應太快,我根本沒有機會。”

  候深點點頭:“如果豹子在,你們倆個聯手也許會成功。”

  “安文哪?對付楚衛紅不是難事。我怎麼沒見他?”

  候深盯他看了片刻:“安文想的從來都是他自己和他的錢。”

  鄭松皺起眉,眼中閃爍着懷疑的光芒。候安全候深聳聳肩:“别對我說你不這樣認為。”

  “那麼雄哥哪?他領着四個人去幹掉關志悅不該失手。你派他去做别的事嗎?”

  “是的鄭松。我是你們的老大,隻要有我在,天大的事會幫你頂着。但是,有些人不講道義,喜歡背叛。”

  鄭松呼地站起身:“你派德雄去幹掉安文?”

  “你認為我做的不對?”

  鄭松緩緩地坐下去:“雄哥不是安文的對手。”

  “他身邊有四個人,既然他們可以幹掉關志悅,那麼他們就可以幹掉章安文。章安文一定會坐長途客運走。而且,他一定會坐去大連的那一趟車,那趟車開得遠,而且不受人注意,下了車就是海港,他可以坐船去任何一個他想要去的地方。誰能想到一個北方人會去水路?但我想得到。”

  鄭松點點頭:“但願,但願我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