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雄在四平附近攔劫本市去大連的長途汽車,被單曉東和章安文擊斃。曹德雄乘坐的那吉普就是當天出現在關志悅被害現場的那台車。”
鐵翼喃喃地咒罵一句接過穆華來的啤酒:“你們來是為了查線索是吧。但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們該知道這事不是我指使的。下次,别再因為這事找我,除非你們手頭上有拘捕我的傳票,否則我不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見你們。你們由其要記得,這裡是東山鳳院,不止我一個人住在這裡。别再把腳伸到這兒來。”
葉飛和潘志剛站起身走出來,沒人送他們。
他知道葉飛和潘志剛來的目的。他們想迫使他直接插手目前的局勢而不是象以前那樣站在外圈裝好人。他回頭看看陸仁和伯橋。兩個人轉開臉閉開他的目光。他們知道他現在很不高興。鐵翼隻有自己去決定,要麼任由眼前的形勢平穩下來,要麼想出一個辦法讓葉飛他們交差。他知道自己隻有去選擇後者。因為那是鳳院的決定。
杜大勇覺得孤獨。從認識單曉東的那天起,他就知道這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但他卻從沒意識到單曉東是不可缺少的。他的身後突然間沒了依靠。他懷疑現在每一個人都敢沖進他的地盤幹掉他。他歎出一口氣回到桌前坐下。從抽屜裡取出一支五四手槍,查看過上面的子彈又放回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這東西來防身。他又從抽屜中取出地圖放上桌上打開。地圖上,有三塊用蘭線圈起的地盤,那屬于南三兒、劉楠和猴子,而他的地盤是用綠線描畫的,同那三個人的比起來,他就象一保老虎嘴邊的野兔那樣小。
他就要被吞掉了,沒了單曉東他就沒有進攻别人的力量。現在,沒人地為他耽心。
樓下響起陣砸門聲,在安靜的夜裡聽來如同敲響的喪鐘。沒過兩分鐘,潘志剛和葉飛就出現在他面前,杜大勇已收好地圖,他把雙手放在一塵不染的桌面上望着這兩個警察,他的第一個想法是,單曉東被找到并供出他們密秘謀殺害了向天舒并要謀殺鄭松的事。接着他又想一定是趙天城出賣了他。無論是誰向警方開口,他都死定了。汗水布滿了他的全身,他覺得手腳發涼。
“杜大勇!”潘志剛的聲音鋒利,刺激着他的身體,“單曉東到哪兒去了?”杜大勇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肺葉才讓倒吸是進的那一口冷氣慢慢地從牙縫中吐出去。他沒有回答,隻是定定地望着他們。
“我問你單曉東到哪兒去了。别再為他隐瞞,要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朋友。他要的隻是你的錢,你不告訴我他在哪兒?别忘了這是中國。我要抓他就象在網裡抓魚一樣隻是時間的問題。我一旦抓到他,你不要懷疑他會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你的身上,不跟我合作,沒你好果子吃。”潘志剛向他逼近過去。
葉飛一拉住潘志剛,并把他按坐下去,“杜大老闆,”他随手拎過杜大勇面前的酒瓶和兩隻杯子,為自己和潘志剛倒好酒才再次開口,“你知道目前的局勢。有六個人死了,三個人失蹤。死的人中有一個是我的手下。我要兇手。”
他喝一口酒,再次擡頭,“聽清楚,我要兇手。我急着結案。你知道一個做警察的人遇到這種事情向來是怒火沖天的,因為這将影響到我以後的升官進級。我不要你,你對我沒用。你既不是南三兒也不是猴子更不是鐵翼,抓你對我沒什麼價值。别生氣,你得承認這是事實,這事實恰恰對你有好處。告訴我單曉東在那兒,他了解每個人的底細。他會告訴我關于南三兒劉楠和猴子的情況。而我得知了那些情況會很高興,可以高興到忘記你是單曉東的老大這種事實。你也别擔心潘隊長,他的酒量很淺,每次他喝醉後都很同意我的看法。”
“他到南方去了。”這句話已以沖到了杜大勇的嘴邊,但他沒有說。杜大勇知道他們決不會對這種籠統的答付表示滿意。但他真的不知道單曉東到底去了哪裡。更重要的是隻要他說出這句話,過不到天亮就會被道上的人每人一悶棍活活打死。
潘志剛一躍而起沖過去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寫字台的後面撬起來:“說話!”
“我要告你們!”
潘志剛哈哈大笑起來,他轉過頭來問葉飛:“你聽到他說什麼了?”
葉飛點點頭:“聽到了,這種天真的話我一天可以聽到二十次。”他猛地站起身把杜大勇的頭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告我?法律在我家後院子裡種着,操,你他媽的還想告我?”
潘志剛放開手,取過酒瓶為葉飛重新滿上酒。葉飛平靜地喝了一口:“杜大勇,記住我的那句話,你什麼也不是。你不是不了解我,我是什麼人?一年前我們合作過生意,不記得了嗎?穿上警服我是警察,脫下警服我和你一樣,都是生意人。别用孩子話來吓唬我。我不怕你你怕我。”他一口幹掉了杯中酒,“我再說一次,我要結果,把兇手交給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真的沒讓他殺人哪,葉飛,求你們别惹我。我什麼也不知道。一大早晨到了辦公室我發現單曉東把所有的錢全拿走了,人也沒了。我也正在找他,相信我。他一直想退出這個圈子,早就想坑害我。他要逃走,他沒時間殺人。”
“你要對你說的話負責。”葉飛盯着他的雙眼,“你最好能找到單曉東。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我既不想抓你,也不想抓單曉東。我要的是章安文,是猴子,是南三兒。至于你,警民是可以合作的麼。對不對?”他轉過身和潘志剛走出去。
杜大勇聽到他們關門的聲音,勉強從桌子後面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進洗手間,在洗臉池旁爬下去用水沖洗嘴角的傷口。一個手下推門走進來:“老闆,他們,他們……”
那人吃驚地望着杜大勇,杜大勇回頭看看鏡子,鏡子中的自己滿臉的鮮血和恐懼。他猛地回過頭聲嘶力竭地喊到:“滾!滾出去!傳我的話,誰能找到單曉東,我給他五十萬!!”
春去秋來,北方的夏去得很快。剛過了三、五天的酷熱,早起人們就覺到了秋天的絲絲涼意。單曉東和章安文消失了,郭軍還是每天去南三兒那裡報到,方進民依舊天天打拳。唯一吃不好睡不香的人就是鄭松。他總能夢到方進民拎着一把大片刀追殺他。他的情緒越來越壞,連李豐都不敢再同他聊天。鄭松又被同樣的惡夢驚醒,他推開窗,讓夜風吹幹身上的汗水,并點燃一支煙。他知道自己除非幹掉方進民,否則是不會再有一覺到天的時候了。但事實上他不是方進民的對手,而他的老大候深也沒有支持他的意思。更何況何鳳已從廣州返回,經過八月的那一戰,沒人再有同她抗衡的實力。
鄭松下意識的摸了摸右手上的疤痕。這疤痕證明着與天輝的過去,也刺激着他的心扉。他一直以為夏季一戰候深就可以平掉南三兒,等到東山衆人和何鳳回來時,他鄭松已經成了第二個陸仁。
但事實卻不是這樣。為什麼上天總要作弄人?煙燃到盡頭,燙到他的雙指。他随手把它掐滅,當他把煙蒂順窗彈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有了另一種想法:每個從市裡逃之的人都如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遺迹。但必竟有一個特例:當年天輝逃到南方去是被鐵翼找到了。就是這件事使衆人到意識到鐵翼真的是大哥的繼承者。如果自己能從某個角落裡挖出章安文來,幹掉他,那麼自己就可以不再擔心方進民會來。找他,說不定就連東山也要對他另眼相看。中國有十三億人,追殺一個人是多麼的難哪?
候深聽到鄭松這個提議被吓了一跳,當初他之所以派曹德雄去除掉章安文是因為他算定安文逃亡的路線。但那次失敗了,這個失敗是他不能容忍的。如果不是單曉東的妹子同鐵翼在一個班上學,他早就會派人去把她輪奸至死好引得單曉東回來報複自己,從而幹掉那個長像醜陋的殺手。但他也從沒想過要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裡的土地上去找這個人:“你昨晚跟誰睡的?怎麼想到這麼個主意?”
“深哥,您想做正經生意人了是吧?您要是不想去得到五哥曾有的那個位置您就直說。我當初找您的時候同您談得很清楚,我需要一個有名望的老大,隻要我為他幹事我就有了人壽保險,象陸仁和伯橋那樣沒人敢動。所以我才敢去同方進民較量。但如果您洗手不幹了,方進民随時都可能要我的命。不是我說大話,這個城市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也許高争什麼時候能回來,但他是南三兒那一派的。也就是說我死了沒人能替我報仇。我殺不了方進民,所以我隻有讓他怕我,唯一能讓他怕我的舉動是找到安文并幹掉他。”
猴子沉默了。鄭松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如果不讓他去找安文,他就要離開自己。這不能怪鄭松。當初讓他去幹掉方進民,他連想都沒想就去了。做為他的老大,他該為這件事負責:“你以為章文會去哪裡?”
“中國雖大,但要蔽開警方的追蹤卻隻有兩個地方。一個是西藏,那裡很亂,而且警力不足。再一個就是太湖,那裡藏的人太多了,也是最有名的逃亡地點。但西藏那種沒有消遣的地方章安文是不會去的。他肯定在太湖。”
“在太湖找一個人就像在狼嘴裡套食。那裡人人自危,都在防着警察或者同道。而且單曉東可能會和他在一起。”
“太湖上至少有我三個朋友,他們知道我不是警察。而且單曉東絕不會和章安文在一起,那樣目标太大。而且,單曉東是狼,西藏才是他的家鄉。他肯定是在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