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要面兒 宋媛的這身看家本事都是從董俪珺那兒學來的,宋喜承認,她是厭屋及烏,原本沒覺着梨園戲有什麼不好,可是從宋媛嘴裡唱出來,她是分分鐘想起身離開。 而宋媛站在台上,一邊奉承着程德清,一邊時不時的挑釁着宋喜,俨然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說是唱一小段,宋喜也沒見時間多短,一開口就是二十來分鐘。 唱完之後,下面的人以程德清為首,都跟着鼓掌。宋喜就是有這個倔勁兒,誰愛鼓誰鼓,反正她是不動,她借着喝東西,手上拿着杯子,巧妙地避過了。 宋媛站在台上,禮貌的颔首欠身,作勢要往台下走。 誰都沒想到喬治笙會在這時開口,他看着台上的宋媛說:“沒想到宋小姐唱功不輸專業的梨園戲老師,今兒難得有幸聽到宋小姐開嗓,時間還早,宋小姐再唱幾段怎麼樣?” 宋媛聞言,一時間隻能站在台上往下看。 宋喜也納悶,吃不準喬治笙是幾個意思。 直到程德清也笑着開了口,“是啊,我平時聽梨園戲聽得不多,家裡也沒有梨園戲唱得好的老師,小媛要是不累的話,再給我們唱幾段。” 宋媛面上帶着笑,可宋喜看得出來,那笑容中有猶豫不決。 祁丞笑着開口,“既然程老和七少都想聽,你就再唱一段。” 宋媛聽祁丞的話,這才微笑着應聲,重新回到台中間,跟樂隊老師們商量好,又唱了一出。 當音樂響起,宋媛又開始拿腔拿調之際,宋喜忍不住小聲說了句:“喬先生這麼懂,說說她這是唱得哪一出?” 閩南語是單獨語系,反正宋喜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樂的是喬治笙回道:“我怎麼知道她唱什麼?你說她像戲子,又不花錢,讓她站上邊上去呗。” 宋喜差點兒一個沒忍住樂出來,餘光瞥見祁丞在往這邊看,興許是發現兩人在嘀咕,宋喜暫時沒回答,等到祁丞别開視線,她這才低聲說道:“你小心祁丞跟你秋後算賬。” 喬治笙唇角輕輕勾起,那是嘲諷的弧度,目視前方,慢條斯理的說道:“他要是想跟我算賬,就不會把她當戲子一樣送上台。” 宋喜聞言,望着宋媛的目光中,莫名的就多了幾分憐憫。 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宋媛是祁丞的槍,她又何嘗不是喬治笙的槍? “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想,我跟祁丞不同,我要面兒。” 身旁的喬治笙似是會讀心術,宋喜不過剛剛一想,他這邊已是對答如流。 宋喜心底五味雜陳,酸苦最多,過了幾秒,她聲音平靜的接道:“我也不是宋媛。” 她也要面兒。 宋媛在台上咿咿呀呀又唱了半小時,林琪頭枕在林洋肩上,睡了好長的一覺;蘭豫洲中途跟程德清閑聊過幾句,剩下喬治笙跟祁丞,都是通程無言。 台上音樂聲止,宋媛也躬身謝幕,程德清左右都看了看,随即出聲說:“我平時睡得早,到了點兒就熬不住,我先回去了,你們接下來還有什麼活動,想去哪兒,跟下面人說,家裡有車。” 林琪睡足了,精神頭旺盛的說道:“外公,那您早點休息,我帶林洋,媛媛姐和祁丞哥出去吃宵夜。” 蘭豫洲說他要回去休息,喬治笙道:“喜兒腰不舒服,我們也先回去了。” 幾波人馬兵分幾路,等到回了住處,關上門,宋喜才對喬治笙說:“晚上吃飯的時候,林琪和林洋有意站蘭豫洲,現在又拉祁丞出去,是想臨時改隊?” 喬治笙道:“估計早就知道程德清想把這塊兒地割成幾部分送出去,沒想獨吞,跟誰合作都一樣。” 宋喜道:“你今天已經表明立場不站蘭豫洲也不站祁丞,林琪又沒來拉攏我,目前看來你是被放棄了。” 兩人是站在二樓窗戶邊說話,互相沒看對方,宋喜手裡拿着一大捧樹葉,逗着不遠處的長頸鹿往這邊來。 喬治笙單手插兜,另一手夾着煙,眼看着兩隻長頸鹿闊步走來,他漆黑的瞳孔中侵染着似嘲似計的神情,薄唇開啟,伴随着白色的煙草氣息,他出聲說道:“見過食草動物成群結隊,什麼時候見過猛獸成群結隊?” 宋喜擡起胳膊喂長頸鹿,因為她怕它們低頭低得太辛苦。 粉唇開啟,她想都不想的回道:“你這話說的太片面,老虎是不成群結隊,可獅子還愛拉幫結夥呢。” 不是她故意挑喬治笙的刺兒,實在是她想給他普及一下動物世界裡演的真實畫面。 喬治笙沒怪她拆台,而是忽然伸手扣住她拿着樹葉的那隻手腕,不輕不重的向下壓,直到她的手搭在欄杆處,樹葉也垂下來。 兩隻長頸鹿都不得不低下高高的脖頸,俯身來吃樹葉,喬治笙道:“你手裡有對方想要的,對方就一定會自己放低姿态來拿,你舉着他就能感恩戴德?” 他松了手,宋喜重新把樹葉高高的舉起來,眼睛看着長頸鹿水汪汪的大眼睛,宋喜出聲說道:“有時候與人方便,也是為了日後自己難時,對方也會與己方便,何必故意難為人呢。” 喬治笙聲音冷淡中帶着些許嘲諷,或者也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倨傲,“最初的時候就算好,又怎麼會有難的那一天?就是有太多像你這樣想法的爛好人,才會有那麼多企圖得寸進尺的惡人。” 說完,不待宋喜回答,他又徑自意味深長的補了一句:“你拿幾根樹葉能逗來長頸鹿,你逗個獅子老虎給我看看?” 抽了一口煙,他轉身向後,似是不想再跟宋喜說話,宋喜在他轉身的刹那,忍不住翻了一眼,暗道神氣什麼? 現在其他幾家都想着怎麼合夥吞地,隻有喬治笙在這兒堅持要單打獨鬥,他也真不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想着,她忽然覺得手臂很酸很沉,擡頭望着長頸鹿,它們已經把樹葉的頂端都吃光了,她實在是舉不動,所以把手臂拿下來歇一歇,還沒等再提起,兩隻長頸鹿竟然掉頭,慢悠悠的走開了,看那步伐,是絲毫留戀的心都沒有。 宋喜撇了撇嘴,這倆白眼兒狼,虧得她擡手伺候它們這麼久,還不如一早就垂着手,反正它們也會低頭下來吃。第54章
要求同房睡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喬治笙回了主卧,宋喜則直奔客卧。 等她洗完澡悠閑地推開浴室房門,對面床邊坐着的喬治笙差點兒把她吓回浴室裡,宋喜美眸一瞪,明顯頓了一下才道:“你怎麼在這兒?” 喬治笙擡頭回視她,冷俊的面孔上波瀾不驚,薄唇開啟,不答反問:“你晚上在主卧睡還是這屋睡?” 宋喜眼中迅速湧起狐疑,打量,防備…… “我在這屋睡。”她盯着喬治笙的臉,口吻是斬釘截鐵的。 待她話音落下,喬治笙長腿一擡,竟然直接上了床,躺靠在床邊,低頭看着手中的書。 宋喜吃驚,站在浴室門口,直勾勾的盯着喬治笙的臉。 喬治笙目不斜視,徑自回道:“我們要在一個房間睡。” 宋喜心中不平,想也不想的蹙眉問:“為什麼?我腰不好,他們也都看見了。” 喬治笙淡淡道:“你見過哪對情侶因為其中一個腰不好,就分房睡的?” 宋喜微張着唇瓣,想要反駁,但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喬治笙側頭,對上宋喜憤憤不平的視線,雖是面無表情,可口吻卻帶着幾分調侃與戲谑,“你是不是想太多?同一間房,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宋喜輕蹙着眉頭說:“就一張床,我這腰不能再睡沙發了。” 喬治笙瞥着她,試探性的問道:“你也想上床?” 宋喜眼睛一瞪,他這叫什麼話?是她先占上這屋的,他後來者居上,還一副她想占便宜的架勢。 喬治笙見她張口欲反駁,他忽然開口說:“你睡地上。” 他那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明目張膽的瞄了眼床下鋪着的地毯。 宋喜急了,“憑什麼我睡地上?” 誰後來的誰睡。 喬治笙淡淡道:“你不腰不好,不能睡軟地兒嘛,地上硬,鋪着地毯也不冷。” 宋喜氣得肺管子都要炸了,一口氣湧上來,她強忍着要跟他翻臉的沖動,盡量心平氣和,但卻表情不善的說道:“我是睡不了軟床,那也不代表我有床不睡非要睡地上,這邊的床我睡着正好。” 言外之意,就是誰愛睡地上誰睡,反正她是不睡。 喬治笙躺靠在床邊,這邊的床隻有一米五寬,一個人睡是挺顯大的,但他一個大男人躺上去,大長腿直接占了一半,剩下的那半張,是夠躺個人,但如果真躺上去,倆人就跟一個被窩差不多了。 他表情如常的淡漠,沒回應,也沒阻止,像是沒聽見似的,最關鍵的是,他沒有想下床的意思。 宋喜見他收回視線,重新開始看書,她在原地站了幾秒,别看表面冷靜,實則心裡都氣瘋了。 丫這不是擺明了來占便宜的嘛。 她想要跟他吵,但是話到嘴邊,她忽然一個字都不說,徑自繞到床的另一側,擡腿就往床上坐。 喬治笙視若無睹,宋喜把其中一個枕頭往自己這邊挪挪,平躺下去。 她就這脾氣,順毛捋着沒事兒,誰要是跟她嗆茬整,那最後隻能鬧個兩敗俱傷。 客卧亮着白色的大燈,床頭櫃處又開了暖黃色的橘燈,喬治笙一身黑色的真絲睡衣,靠坐在床邊,低頭看書; 宋喜一身白色的真絲睡衣,一動不動的平躺在床的另一側,雙手放在肚子上,安詳的想讓人上前送花。 但是如果仔細去看,宋喜那雙緊閉的眼皮之下,眼球時不時的晃動。 她當然不可能睡得着,身邊三十公分外就是喬治笙,她豎起了渾身防備,躺下之後就開始後悔,是真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不僅來自僵硬的後腰,更來源于身邊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到底是個成年男人,宋喜除了他叫喬治笙之外,對于他本人,她所知甚少,他對她就像個陌生人,而她竟然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躺下了。 就這樣,宋喜閉眼比睜眼還要清醒,平躺的累了,想要翻身也不好意思翻。安靜的房間中,她豎起耳朵留意周邊的任何動靜,隻能偶爾聽到喬治笙翻書的聲音,這本《官場現形記》他從來就開始看,也不知是裝模作樣還是真的看進去了。 不敢睡,宋喜胡思亂想,她想當然的覺得喬治笙應該是個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人,外加仗勢欺人不學無術……她把所有的負面詞彙都用在他身上,因為這是她從其他人口中拼湊想象的他。 其實她不是個愛聽信謠傳的人,隻不過衆人把喬治笙傳得太邪乎了,加之喬家又是衆所周知的存在,當初喬頂祥就是靠撈偏門發的家,上三路下九流,誰不得給面子? 到了喬治笙這一輩兒,他是喬頂祥獨子,從不在公衆面前露面,大家不知道他真人長什麼樣子,有人說他面目可憎,也有人說他其貌不揚,可事實上喬治笙好看的有些過分。 現在他就在她身邊看書,十分八分可能是裝的,半小時也可能是硬挺,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宋喜依舊能聽見某人翻書的聲音,她真是納悶了,感情丫是真喜歡這本書。 困意漸漸襲來,宋喜的防線也逐漸開始薄弱,她用僅存的理智思考了一下,她到底要不要下床睡? 下去,那就意味着跟喬治笙的第一次内戰,以她的妥協而告終,明明是她占理,她要是還往後退,那以後真的沒有活路了。 算了,睡就睡,誰怕誰? 其實宋喜打心眼兒裡是不認為喬治笙會對她圖謀不軌的,别問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喬治笙看她總是冷漠居多,偶爾心情不好也會夾雜着嫌棄,嘲諷,赤裸裸的不屑……就這些詞兒,随便撿一個出來,也不像是會喜歡她的樣子,所以即便兩人躺在一張床上,宋喜也覺得十分安全。 就這樣,她徹底卸下心防,忽悠一下就睡過去了。 恍惚間,宋喜覺面前的視線一黑,有什麼東西刮在了她鼻尖處,有些癢,她眉頭一蹙,擡手想摸,結果就摸到其他東西,猛地一睜眼,宋喜先是看到一片黑,頓了兩秒她才恍然大悟,那是喬治笙的睡衣,他正欲壓在她身上。 大驚失色,宋喜也不顧自己是否有腰疾,用力的推開身前之人,與此同時,一個利落的鯉魚打挺,翻身坐起。第55章
深夜急call 又驚又憤,宋喜瞪着眼睛道:“你幹什麼?!” 她剛剛才睡着,加之被驚醒後的燥怒,整個人像是一隻炸了毛的貓。 一身黑色睡衣的喬治笙坐在她對面,似乎也被她的反應給吓了一跳,俊美的面孔上是一閃而逝的愣,随即就被漫天的鄙視和嘲諷所淹沒。 冷眼瞧着宋喜,喬治笙薄唇開啟,聲音低沉又不無挑釁的回道:“關、燈。” 一共就兩個字,他故意說得很慢,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傳入宋喜耳中。 宋喜本能的扭頭去看,一眼就看到身後她床頭櫃上的開關,她馬上又瞥了眼喬治笙那邊的床頭,果然沒有。 憤怒瞬間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擡頭的尴尬,宋喜恨不能原地隐身,怎麼會這麼丢人。 兩人都坐在床上,姿勢各異,一個是‘垂死睡中驚坐起’,另一個是無辜躺槍,時間在這一刻是靜止的,宋喜恍恍惚惚,隻覺得是噩夢一場。 她體會過喬治笙的嘴毒,生怕他出口傷人,所以趁着他沒開口之前,她趕緊主動承認錯誤,微垂着視線,低聲道:“不好意思,我睡癔症了。” 喬治笙拉過空調毯往身上一蓋,躺下說:“沒安全感就别往一塊兒湊合,損人不利己。” 閉上眼睛,他準備睡了。 宋喜臉上火燒火燎,喬治笙這話說得不好聽,可卻是實話,她本就理虧在先,也沒辦法反駁。 她要是還能再原位躺下,那也算是一條漢子,可她真是做不到了。 尴尬的下床,她拿了沙發上的毯子鋪在床邊地毯上,把自己的枕頭也拿下來。 擡手關了床頭燈,房間瞬間一片黑暗,宋喜鳥悄兒的躺下,毯子枕一半蓋一半。 地上指定是不如床上舒服,一層地毯加一層空調毯也還是硌得慌,宋喜平躺着,睜着眼,待到視線适應了黑暗,她隐約能看見身邊的床身,這感覺有點兒像上下鋪,但她打的是地鋪。 她太要面子,所以經曆了剛剛的一番尴尬,她此時精神的不得了,一時間睡意全無。 宋喜就納了悶了,怎麼跟喬治笙在一起時,她十次有九次半都是占下風?難不成兩人八字不合? 寂靜的夜裡,宋喜躺在床下胡思亂想,平躺的久了,她想要翻個身,地闆硬得她呲牙咧嘴,更暗罵喬治笙缺德,明知她有腰疾,還讓她睡地上,簡直要人命了。 平躺硌屁股,側躺硌胯,趴着硌胸。 宋喜在床下輾轉難眠,床上的喬治笙閉着眼睛,偶爾能聽見她很輕的歎氣聲。 起初她爬上床的時候,他心底十分的不屑,想着宋元青的女兒也不過如此,一個女人主動爬上男人的床,心裡能想什麼好事兒?八成是想假戲真做,臨時靠山變長久飯票。 她躺在床上裝睡,他故意不搭理她,看她最後能想出什麼招兒來,可她最後竟然真的睡着了。 喬治笙不可能跟她耗一夜,他也不會離開把床讓給她,一天的勾心鬥角下來,他也累了,正想着關燈睡覺,丫突然炸了,雖然當時他面無表情,但其實他心跳爆表,着實被她吓了一跳。 如果她不惹毛他,他也不會趕她去地上睡,别怪他,要怪就怪她自己疑神疑鬼,自作多情。 兩人一個床上一個床下,心思各異,如果非要找出什麼共同點,可能隻有一個:他們都很嫌棄對方。 夜逐漸深了,喬治笙跟宋喜皆是慢慢入睡,尤其是宋喜,她驚吓過後能再次睡着很不容易,這才剛做夢和韓春萌一起攀岩,韓春萌中途差點兒掉下去,宋喜用力擡手揪着她。 韓春萌緊緊拉着宋喜的胳膊,一驚一乍的喊道:“小喜,救我,救我!” “宋喜……宋喜!” 喬治笙叫了宋喜好幾聲,她都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他隻好下床繞到她那邊,隻見宋喜側趴在地上,右手跟右腳同時向上,一如壁虎在攀爬的姿勢。 眉頭蹙着,他眼中帶着焦躁和嫌棄,俯身去拍她的手臂,當真是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力氣大到宋喜直接從睡夢中驚醒。 她忽的睜開眼,心底特别害怕,但臉上卻是面無表情的楞沖。 喬治笙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說道:“趕緊起來,程德清心髒病犯了,他的私人醫生不在。” 宋喜聞言,幾乎是立刻撐着身體就想起來,奈何腰不給力,她頓時疼的眉頭蹙起,輕哼出聲。 喬治笙見狀,本來都要走的,眼下不得不俯下身,單手扣着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拎起來。 宋喜自己也是連爬帶扶,起身之後蹙眉問喬治笙,“什麼時候的事兒?” 喬治笙道:“剛剛,王慶斌在樓下等着,趕快收拾一下。” 宋喜想也不想的回答:“還收拾什麼,趕緊走。” 說罷,不待喬治笙回應,宋喜已經踩着拖鞋快步往門口跑去。 喬治笙愣住了,看着她的背影,她還穿着睡衣呢。 當一身白色睡衣睡褲的宋喜出現在一二樓中間的時候,一層的元寶最先發現,一貫淡定的面孔上,眼中露出詫色,欲言又止。 王慶斌看到宋喜,疾步迎上前,急聲說:“宋小姐。” 宋喜道:“聽說程爺爺心髒病犯了?” “是,程老半夜突然發病,今天恰好家庭醫生不在,趕來最少一個半小時,我是實在沒辦法才過來打擾您。” 宋喜道:“快點兒帶我過去。” 兩人說話間快步往外走,這時喬治笙也從樓上下來,他上身還穿着睡衣,隻下身換了外褲。 一行幾人開車趕往程德清的住處,路上宋喜向王慶斌詢問程德清的病情,家裡有沒有緊急救助的儀器等。 好在王慶斌對程德清的情況非常了解,對答如流,宋喜心中也有了初步的斷定,一邊打電話吩咐正守在程德清身旁的人給他喂藥,另一邊叫人準備待會兒可能會用得到的器材。 她極認真的時候,整個世界隻有病人,其他的都視若無物,可就是這股子專注勁兒,讓身旁的喬治笙意外,甚至是刮目相看。 他餘光瞥着宋喜,她一身白色的睡衣,明明是閑散慵懶的打扮,但卻因為她的認真和專業,莫名的讓人敬畏。第56章
無可取代的存在 等一行人趕到現場的時候,宋喜快步走到程德清身邊查看他的狀況,竟比她想得要嚴重。 程德清身邊常年跟着護士,但護士最多隻能打個針,暗示提醒吃藥,像是今天這樣的狀況,她們是完全搞不定的。 好在宋喜一到,立馬掌控全局,吩咐人将程德清擡到移動床,推往私人的手術室。 搶救加手術的過程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待到手術室房門打開,外面一幫人都圍上來。 程德清半夜突然出事兒,按理不該驚動客人,可客人中還有他的親外孫女林琪,林琪一知道,其他人也就都知道了。 眼下淩晨四點十幾分,除了宋喜一身睡衣,喬治笙上半身睡衣,下半身西褲之外,其他人都還是穿好了才來。 林琪最先快步上前,蹙眉問:“我外公怎麼樣?” 宋喜出聲回道:“現在沒事兒了,休息一下,等麻藥過了,明早就能醒。” 林洋問:“要明天早上才能醒?” 宋喜一愣,頓了下回道:“啊,我過糊塗了,現在已經是白天了,估計八九點鐘能醒。” 衆人聞言,這才各自松了口氣。 林琪隻顧着程德清的安危,一旁的喬治笙邁步上前,對着宋喜道:“你怎麼樣,還好嗎?” 宋喜面色發白,額頭一圈帶着細密的汗珠,微微搖頭,她低聲回道:“我沒事兒。” 林琪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對宋喜道:“謝謝你宋喜姐,要是沒有你,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喜有氣無力,卻面帶微笑的說:“沒關系,應該的。” 她是醫生,治病救人是本分。 宋媛見狀,對着宋喜說道:“小喜,你辛苦了,腰還沒好呢吧?快點兒回去休息吧。” 宋喜不想搭理宋媛,甚至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她會不知道宋媛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 救人的活兒她幹,如今用不着她了,立馬将她支走,等到程德清一睜眼就看到宋媛跟祁丞,便宜還都叫他們給占了。 但宋喜着實挺不住了,她現在腰疼到快要死了。 把宋媛當空氣,宋喜隻看着喬治笙說:“我先回去一趟,有什麼事兒随時打電話。” 喬治笙應聲:“我送你下去。” 加上元寶,三人一同下樓,喬治笙從王慶斌那裡要了車鑰匙,讓元寶送宋喜回去。 站在樓下車邊,喬治笙主動開口說:“等會兒我讓王慶斌找個女按摩師來,你先别睡得太死。” 宋喜有那麼一刹那的感動,尤其這話是從喬治笙嘴裡說出來的,仿佛更加貴重。 沒客氣,宋喜點頭應了一聲。 元寶打開後車門,宋喜是特别艱難的扶着門框坐進去的,那樣子落在别人眼中,沒有人會不動容。 她不是第一次讓喬治笙意外,卻是第一次讓他覺得,除了意料之外,還有其他的情緒。 車子開回小樓,元寶下車之際,宋喜已經自己推開車門。她彎腰的時候,後背脊柱就像是被人生生掰彎的鐵棍,每彎一寸都是要命的疼。 蹙着眉頭,她強忍着不吭聲,目光所及之處,是元寶伸過來的手臂,他不敢伸手扶她,宋喜是撐着他的手臂從車裡下來的。 “謝謝。”她輕聲說。 元寶看她臉色白到透明,擺明了身體很虛,他也佩服她的職業素養,所以發自内心的說了句:“你腰疾這麼嚴重,平時就要多加注意,那麼多患者還等着你救命的。” 宋喜下車後就能自己直起腰走路了,聞言,她撇着嘴小聲回道:“我的腰輕易不犯病,第一晚睡沙發,第二晚睡地上,雪上加霜。” 元寶心底有一閃而逝的詫異,但他沒有表現在臉上。 宋喜第一晚睡的沙發嗎?他還以為…… 不過轉念一想,确實不大可能,喬治笙對宋喜,啧。 回了房間,宋喜費勁兒洗個了澡,然後躺在客卧床上,累得不願動彈。差不多半小時四十分鐘的樣子,門口傳來敲門聲,宋喜都快睡着了,睜開眼,見是一個陌生中年女人出現在門口,說是來給她做按摩的。 宋喜趴在床上,沒穿内衣,隻穿了一件t恤,身後女人手勁兒适中的幫她按腰,很舒服,她在不知不覺中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好很沉,中途一次都沒醒,待到宋喜睜開眼,發現外面早已陽光普照,眯眼看了下時間,已經快中午十二點了。 怎麼沒人叫她? 她側躺着,起身下地,彎腰的時候,腰稍稍有些酸脹,但卻沒有今早那種敲碎脊柱的疼。 宋喜趕緊扭了扭腰,果真好了七七八八。 睡足了,腰也不怎麼疼,宋喜心情不錯,換了衣服往外走。 元寶在一樓客廳,看到宋喜下來,叫了聲:“宋小姐。” 宋喜問:“喬治笙呢?” 元寶回答:“笙哥還在程老那邊。” 宋喜問:“他一直沒回來?” 元寶說:“中途回來一次,看你在休息,沒叫你。” 宋喜先是有些小感動,但緊接着又不确定喬治笙這是否是在做戲,所以連感動的情緒都不能輕易流露。 元寶開車送宋喜去程德清那邊,宋喜是睡了一覺來的,看其餘人的狀态,都是熬了一晚上沒睡,一個個不是黑眼圈就是眼皮下垂。 喬治笙換了身衣服,依舊是黑色襯衫,隻是樣式不同,看到宋喜,他最先出聲:“腰好些了嗎?” 宋喜點頭,“好多了。” 說完她又問:“程爺爺怎麼樣?” 喬治笙說:“不到九點的時候醒過一次,沒說話,又睡了。” 宋喜道:“醒了就好,麻藥勁兒過了,現在是正常睡眠。” 林琪問:“外公什麼時候能徹底清醒?” 宋喜道:“這就不确定了,也許下午,也許晚上,人年紀大了,做一次手術對身體消耗大,要些時間恢複。” 宋喜說完,隻見衆人神情各異,她不會主動勸任何人走,能挺住就都在這兒熬着。 可一幫金貴的人,哪個是平時輕易受罪的?在這兒幹坐了七八個小時已經是極限,所以往後的兩個小時内,先是蘭豫洲起身離開,随即是林琪和林洋,最後隻剩下宋喜,喬治笙,宋媛和祁丞四人。 沒外人,宋喜也就直言不諱了,她側頭對喬治笙說:“你先回去睡會兒,這邊有什麼事兒我再叫你,你又不懂怎麼治,留下來也沒用。” 這話明着是對喬治笙說,實則是給祁丞和宋媛聽的。第57章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喬治笙應聲,起身跟宋喜囑咐幾句,率先邁步離開,完全不管祁丞和宋媛是否要走。 屋裡又少了一人,心思各異的安靜持續數分鐘後,祁丞起身說道:“麻煩宋小姐,程老這邊有任何事兒,随時通知我們。” 宋喜微笑着點頭,“好。” 宋媛深深地看了宋喜一眼,宋喜這回沒有故意不看她,而是正大光明的回視。 兩人目光短暫的相對,電光火石,一觸即發。 宋喜可以明目張膽的嘲諷宋媛,宋媛像個戲子似的站在台上娛樂所有人,她以為這樣就能夠讨好程德清;但現在宋喜是救了程德清的命,兩者相比,孰輕孰重,簡直就是在打宋媛的臉。 宋媛心裡憋屈,可到底沒敢說什麼,就這樣默默無語的跟着祁丞一同離開。 剩下宋喜自己在這邊,房間裡很是安靜,她不由得靜下心來思考,這回她救了程德清一命,以程德清的地位和性格,就算不看在宋元青的面子上,日後也一定會對她另眼相待。 關鍵是她要怎麼做,她是借此求程德清幫一幫宋元青,還是,讓他把唯一的大蛋糕給喬治笙? 不是說宋喜把喬治笙看得跟宋元青一樣重,而是她打小兒就潛移默化的受宋元青熏陶,越是重要的決定,越是不能感情用事。 明明可以理智選擇最好的,一旦感情用事,勢必就要事與願違。 程德清的一命,隻能換一次他不能拒絕的要求,宋喜想了很久,始終下不定決心。 程德清是下午三點過五分醒來的,護士馬上叫了宋喜,宋喜就在隔壁,快步過來查看。 程德清戴着氧氣面罩,虛弱的眼皮一張一合,望着宋喜,似是要講話。 宋喜幫他将面罩拿開,微笑着說:“程爺爺,您醒了,覺得怎麼樣?” 程德清低聲回道:“還好……“ 宋喜用棉簽蘸水幫他擦拭嘴唇,然後嘴裡說着讓他寬心的話,“程爺爺,我叫琪琪過來?” 程德清微微搖頭,然後道:“我跟你說會兒話。” 宋喜拉過椅子坐在病床邊,微笑着應聲:“好,您說,我聽着。” 程德清說:“要是沒有你,我現在就看不到外面的太陽了。” 宋喜道:“您别這麼說,吉人自有天相,人年紀大了,難免這那不舒服,别說您了,我才多大?我爸就總說我老胳膊老腿的,腰還不如他呢。” 宋喜提到宋元青,沒有露出難過的模樣,反而是面帶笑容。 程德清閉了閉眼睛,随即無力又感慨的說:“你是個好孩子,你爸爸特别驕傲,每次跟我打電話提到你,都是說你的好。” 宋喜不大能從别人口中聽說宋元青,強忍着眼淚,她眼眶濕潤,卻固執的勾起唇角,輕聲說:“他就是炫女狂魔。” 程德清說:“我要是有你這麼優秀的孫女就好了。” 宋喜說:“您有琪琪啊,琪琪那麼聽話。” 程德清依舊微微搖頭,道:“琪琪跟你不一樣,她還像個小孩子,不懂事兒。” 宋喜看程德清的表情,似是有些話欲言又止,她當然不會主動問,都順茬說着:“林洋我不是太熟,但也沒聽過有什麼不好的傳聞,琪琪跟他在一起也算是門當戶對,您别擔心。” 程德清忽然沉默,宋喜吃不準他心中想什麼,主動問:“您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程德清搖頭,然後道:“小喜,你救了我一命,我們爺倆兒有緣,我跟你說一句實話,我并不想琪琪跟林洋在一起,這次他們也是突然說要過來,我這個當外公的,沒理由不讓外孫女來看我,但我心裡是不願意的。”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宋喜也不能再裝糊塗,她小聲問道:“您跟林家有什麼誤會嗎?” 程德清一副不提也罷的表情,但算是默認了。 “琪琪比你小一歲,但她太不懂事兒了,人家讓她往東她就往東,讓她往西她就往西,我怕一時心軟給了她機會,最後也是落個給别人做嫁衣的結果。” “林家有意拉攏蘭家,八成私下裡也都談好了,所以我那天叫治笙單獨過來,想讓他跟祁丞合作,把工程交給他們兩個,我也放心,但治笙說他想自己做,堅決不與人合作的态度,我勸了半天也沒勸動。” 宋喜道:“程爺爺,我看林洋也有想拉攏祁丞的意思。” 程德清說:“我知道。” 宋喜說:“其他人想用這塊兒地做什麼我不知道,治笙跟我談過幾句,我隻知道他想用這塊兒地做商業醫療用,具體的價值您一定比我懂,我隻是想說一句,其實治笙做事兒不止看眼前的利益,在來岄州之前,他還捐了四千萬給我們醫院,我還用這筆錢中的一部分,成功救助了一名貧困的先心兒童,随後醫院也會聯系記者報道這件事兒。” “在商言商,但當今的社會需要用愛心和輿論向導去包裝商業,治笙已經先打了底子,往後他再做這行,會比其他人容易很多,而且程爺爺,您不覺得嘛,有時候我們能力越大,往往賺錢的同時也希望可以幫助到其他人,就當是行善積德了,您說呢?” 宋喜隐約記得,宋元青說過,程德清是信佛之人,所以她最後加了這麼一句,也是希望能曉之以情。 人年紀大了,精明是精明,可有時候生死面前,最希望的就是行善積德,然後可以多活幾年。 不得不說,宋喜最後這幾句話,簡直就是說到了程德清的心窩子裡。 眼看着程德清已經動搖,内心偏向喬治笙這一邊,宋喜幹脆使出了殺手锏,她努力控制着眼眶中的眼淚,輕聲說道:“程爺爺,我不知道我爸這次能不能挺過去,我現在身邊最相信的人就是您跟治笙,你們都是不缺錢的人,我隻是希望你們能因為我,關系更進一步,這樣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自己人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曉之以情隻是其一,動之以理才是關鍵。 程德清手握這麼巨大的一塊兒蛋糕,絕對不可能因為一時感動就作出決定,她得讓他相信,大家同坐一條船上,利益的事兒,好商量。第58章
狐狸般精明的男人 沒人知道程德清睜眼之後就跟宋喜聊了半個多小時,最後他用渾濁又精明的目光看着宋喜,意味深長的說了句:“小喜,你爸爸教了個好女兒,他在裡面也不用擔心你在外過得不好了。” 宋喜泛紅着眼眶,将所有的心酸和隐忍盡數吞入腹中。她現在不僅要過得好,還要很好很好,這樣她才有能力幫到宋元青。 程德清沒有給宋喜具體的答案,宋喜通知了其他人過來,來得最快的就是祁丞和宋媛,祁丞問程德清好,宋媛幹脆當面掉了眼淚,一副擔心害怕到不行的樣子。 宋喜是厭惡到極處,不知道宋元青出這麼大的事兒,宋媛有沒有為他掉過眼淚。 随後趕到的是林琪和林洋,林琪拉着程德清的手抹眼淚,人家是親祖孫,哭是應該的,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最後喬治笙跟蘭豫洲一起趕到,喬治笙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其他人把該問的都問了,他就安靜的站在宋喜身旁,低聲跟宋喜詢問幾句病情,宋喜一一回答,暗歎喬治笙這智商,一般人真的比不了。 同樣都是獻殷勤,有人的殷勤獻得太直白,有人獻得太假太廉價,唯獨喬治笙,看似不争不搶,實則是志在必得。 這麼多人,程德清點名宋喜和喬治笙,“聽人說小王淩晨跑去找你們,你們穿着睡衣就趕來了,原本是叫你們來我這兒休閑休閑,結果反倒更累了。” 宋喜道:“我是應該的。” 喬治笙說:“我後悔怎麼沒學醫,不然有我就夠了,喜兒腰疼我給攙起來的,我就是心疼她。” 程德清都躺這兒了,喬治笙卻說心疼宋喜,一般人反應不過來,還得暗罵一句喬治笙不會說話。 可宋喜卻再次被喬治笙的智商和情商給震着了,怎麼會有人這麼攻于心計? 喬治笙這話就是要讓程德清覺着,宋喜在他心底是重中之重,如此程德清也會借花獻佛,更偏袒于他。 能把假戲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也是一項不可多得的本事。 宋喜是真心佩服喬治笙,同時也更覺得外界對喬治笙的錯誤認知有多麼的可笑和荒唐。 有人說喬頂祥能混出頭,是時勢造枭雄,到了喬治笙這輩兒,要什麼有什麼,他又是家裡獨子,可不得慣的跟二世祖似的? 可事實一次又一次的證明,權勢财力積累到一定的地步,這樣的家庭養出來的孩子,隻能是精明或者特别精明,絕對不可能是個無腦的莽夫白癡。 可能世人更願意相信,老天爺給了一個人财富權利,就一定會讓其面目醜陋或者雙商有限,仿佛隻有這樣才能内心平衡。 但不得不說,這些都是一些弱者的自我安慰之言,就宋喜見過的人裡,越是背景強硬的,越是活得努力。 那些被包裹在象牙塔裡面的王子和公主,隻是少部分。 打從程德清醒來到現在,宋喜從沒跟喬治笙單獨通過氣兒,所以程德清也就越發的相信,可能喬治笙是真心喜歡宋喜吧。 如今宋喜又這麼仰仗他,如果真能像宋喜說的這般,大家親上加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房間裡面,一幫人守着程德清噓寒問暖關懷備至,特像是一幫等待臨終遺言的孩子們,生怕不能親耳聽見遺囑歸屬。 然而程德清隻疲憊的應酬了二十分鐘,便說自己累了想休息。 所有人都起身準備告辭,臨走前程德清特地囑咐宋喜,“我讓廚房給你煲了湯,待會兒叫人送過去。” 宋喜微笑着應聲:“謝謝程爺爺,您安心休息,我晚點兒再過來。” 一行人魚貫而出,宋氏姐妹跟各自的男友走在後面,期間祁丞淡笑着對喬治笙說了句:“七少好眼光啊,竟然找到一名在心外當醫生的女朋友,這樣以後有什麼事兒,都不用往醫院跑了,方便。” 喬治笙面色淡淡,隻有唇角勾起微不可見的淺淺弧度,聲音是一貫的清冷,其中摻雜着些許嘲諷,“祁先生是誇我還是咒我?你女朋友動不動就對我女朋友說‘萬一有個好歹’,你這兒更狠,是盼我出意外呢?” 祁丞面不改色的笑說:“七少可别誤會,你身邊随行的都是私人保镖,能有什麼意外?這不身邊有個知冷暖的,但凡是頭疼腦熱的小病,也不至于往醫院跑一趟。” 喬治笙笑了笑,道:“也是。話說回來,祁先生也是好福氣,你女朋友一身的好本事,感覺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在家閑的無聊,随時擺個戲台讓她給你唱幾段,賽神仙呐。” 說到最後‘賽神仙’的時候,喬治笙側頭看向祁丞,他本就長得好看,一雙狐狸眼冷着的時候都勾魂攝魄,更何況像現在這般,故意的向對方‘抛媚眼兒’。 宋喜無意中擡頭一看,先是看到喬治笙眉眼間的無限風流,緊接着再看祁丞,祁丞臉上的笑還來不及收回,繃得很緊; 最後是宋媛,她臉上的表情隻能用堪稱精彩四個字來形容。 吹拉彈唱……宋喜強憋着笑,虧喬治笙說得出來。 說話間大家已經行至門口,元寶打開車門立在一旁等候,喬治笙完全不在意祁丞笑中藏殺的眼神,伸手攏在宋喜腰間,等到了後座處,他率先邁步坐進去,宋喜緊随其後。 元寶關上車門,繞到前面開車。 車子逐漸駛離,外面也絕對聽不到車内人的聲音,宋喜到底忍不住唇角勾起,雖是沒說什麼,可心底的高興昭然若揭。 喬治笙道:“我又幫你出了口氣。” 宋喜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她稍稍側頭看着他道:“你主要是為了怼祁丞。” 喬治笙說:“不能因為是一箭雙雕,就把自己占的便宜忽略不計吧?” 宋喜剛要說話,恰好這時喬治笙的手機響了,她側頭看向窗外,隻聽得喬治笙叫了句:“程老。” 程德清說什麼,宋喜聽不清楚,唯有喬治笙這邊清晰的回複:“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對喜兒。” 電話挂斷,宋喜重新側頭看向喬治笙。 喬治笙一側頭,俊美的面孔帶着十足的探究和打量,“程德清答應了。”第59章
夢醒更失落 宋喜也有片刻間的驚訝,随即美眸微挑,确定道:“他答應把地給你一個人?” 喬治笙不答反問:“你跟他說了什麼?”竟然會讓程德清這樣的老狐狸肯心甘情願的把雞蛋投到一個籃子裡面。 宋喜剛開始隻有五成的把握,她也在賭,如今賭赢了,心底說不出是喜還是驚。 頓了幾秒,她出聲回道:“他是看你面子,我不過給了他一顆定心丸而已。” 大家都是聰明人,具體過程有時候并不重要,關鍵是結果。 喬治笙也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原本他自己隻有七成的把握。 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宋喜,喬治笙難得肯張開金口誇她一回,但口吻卻模糊了誇贊和調侃,“不愧是協和心外一把,藥到病除。” 宋喜跟他一樣,意味深長的回道:“還是你在背後藥方配得好。” 兩人少了劍拔弩張,互相恭維起來,雖然這恭維聽起來有些像挑釁,不過總的來說,首戰告捷,宋喜心底暗自松了口氣,成總比不成強,最起碼她擱喬治笙這兒算是有了價值,他也不會惱羞成怒的将她一腳踹開。 隻不過,莫名的開心不起來。 當一個人拼勁全力不是為了勝利,隻是為了夾縫中生存的時候,越是努力,就越是心酸。 喬治笙似是心情還不錯,回到小樓之後,他主動問宋喜:“那人按得怎麼樣?” 宋喜稍微過了下腦才曉得他說什麼,應聲回道:“挺好的,腰好多了。” 喬治笙說:“再讓她過來幫你按一會兒。” 宋喜點頭,“可以。” 有現成的按摩師,她還硬挺着遭什麼罪? 宋喜跟喬治笙前後腳往樓上走,到了二樓,倆人一個往右一個往左,一如分道揚镳的路人,彼此互不留戀。 宋喜洗個澡,換了睡衣躺在客卧床上等着人來。 按摩的師傅手藝不錯,可以跟她在夜城常去的‘回春堂’媲美,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夢裡一個人臉模糊的高大男人跟她在一起,她雖看不清他的面孔,可她知道他是誰,許久未見,她想他想得既心疼又疲憊,委屈的想要逃開。 可男人卻從身後将她一把抱住,無比留戀不舍的叫道:“喜兒,别生我氣了,行嗎?” 宋喜心如刀絞,緊抿着唇瓣,眼淚在眼眶打轉。 她很想大聲的質問他,可她不知從何說起。 耳後唯有她朝思暮想的聲音,低低說道:“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宋喜突然忍不住哭出聲來,轉過身,她用盡全力抱緊他,滿心唯有一句話:我好想你,别再丢下我。 男人抱着她,一直在低聲念她的名字,一句一句:“喜兒,喜兒……” 場景忽的一轉,兩人已經身在廚房之中,男人腰間系着圍裙,兩邊的燃氣竈上皆煮着東西,鼻尖盡是誘人食指大動的香味兒。 他叫她過去,她蹭到他身邊,看着他從兩人專用的牛奶鍋裡舀出一小勺的疙瘩湯。 疙瘩湯是用西紅柿嗆得鍋,所以顔色紅紅的,在送到宋喜嘴邊之前,男人溫柔細心的吹了吹。 她張口吃掉,還是有些燙,所以蜷着舌頭嘶哈着。 “慢點兒吃。” 宋喜摟着他的腰,擡頭對他豎起大拇指。 這回她看清了男人的臉,是喬治笙的模樣,但是在夢裡,她知道這不是喬治笙,他是她的…… “宋小姐,宋小姐?” 宋喜被人叫醒,微張着眼睛,她定睛出身的望着某一處,對面就是窗戶,她晃了幾秒才發覺天已經完全黑了,而亮光是來源于頭頂的吊燈。 慢慢轉過身,她發現站在床邊的人是元寶。 元寶出聲說道:“宋小姐,笙哥讓我來叫你,我剛才敲了半天門,你沒聽見。” 他有必要解釋一下他直接進來的原因。 宋喜這次出門帶的都是全套的睡衣睡褲,在房裡比在外面穿得還多,所以并不尴尬,坐起來,她接了句:“我睡得太死了。” 元寶說:“笙哥在外面等你。” 宋喜應聲,元寶出去後,她沒有馬上動彈,而是呆坐在床邊,雙眼出神。 剛剛的那個夢……不知道為什麼會夢見他,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夢過他了,可能因為她前些天做了頓疙瘩湯,所以才會莫名其妙的夢見這麼一出戲。 喬治笙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看書,元寶在窗邊逗長頸鹿,宋喜換好衣服從客卧出來,心情莫名的低落,她面色淡淡的問道:“要去看程德清嗎?” 喬治笙合上書,擡頭回視宋喜,語氣如常淡漠的回道:“不去,出門吃宵夜。” 宋喜略有意外,一時間站在原地遲疑。 喬治笙起身,元寶也放下樹葉走過來,前者說道:“程德清打過電話,叫我們不用過去。” 宋喜了然,其實她也不想去程德清那兒,到了那邊就要換上另一副面孔,累。 跟着喬治笙下樓,元寶殿後,宋喜問:“還有誰?” 喬治笙說:“就咱們三個,你還想約誰?” 宋喜心底嘀咕,演戲演慣了,總覺得他做任何事兒都是有目的的,就他們三個出去吃飯,莫名的有種虧了的既視感。 元寶開車,喬治笙跟宋喜坐後面,她主動彎腰往裡進,喬治笙見她動作利索多了,八成是腰沒那麼疼了。 宋喜上車後也很沉默,沒什麼話說,倒是元寶跟喬治笙聊了幾句。 喬治笙說:“去碧海潮笙吧,你不喜歡那兒的水蛇粥嘛。” 元寶道:“我吃什麼都行,主要看宋小姐。” 宋喜聞言,接了句:“我也什麼都行,你們定吧。” 喬治笙問:“粵菜吃得慣嗎?” 這話是問宋喜,宋喜現在沒心情聊吃的,就順口回了句:“都可以。” 最後還是定了碧海潮笙,宋喜心想,全岄州最貴最火的地兒,明星大腕兒過去還得提前預約定位子呢,他們現在這樣直接過去,能有地方嗎? 不過事實證明,她操心的太多了,元寶開車一路來到碧海潮笙,偌大的店門口外,名車雲集,走進富麗堂皇的飯店大堂,馬上有人上前迎接,待走近前台的位置,經理模樣的人掃見這邊,眼露詫色,趕緊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 笑容滿面的打招呼,“笙哥,寶哥,什麼時候來的岄州?”第60章
全員讨好 元寶笑着打趣,“還想讓笙哥跟你報備一聲不成?” 經理馬上笑着回道:“我可不敢,早知道你們要來,我好提前有個準備。” 元寶調侃說:“不告訴你,就是想殺你個措手不及,看你敢不敢把笙哥的房間訂出去。” 經理說:“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我還怕笙哥給我開了呢。” 說着,他朝唯一陌生的面孔宋喜點了下頭,伸手做了請的手勢。 聽到這話宋喜才恍然大悟,難不成這兒……是喬治笙開的? 幾人乘電梯往上樓,期間經理禮貌的看向宋喜,詢問的對象卻是喬治笙,“笙哥,您朋友喜好什麼口味?我好吩咐後廚準備。” 喬治笙稍微側頭,視線落在宋喜臉上,宋喜秉持着傳統美德,客套的回了句:“我都行。” 經理笑說:“那我就按老規矩,再給這位小姐多加幾道甜品。” 電梯門打開,跨步出來就是柔軟的地毯,經理親自引三人去到一處包間,包間三面是牆,對面是全玻璃結構,能看到整個江景,寸土寸金的地界,如此奢華的裝修,人均上萬的消費也就沒什麼稀奇。 房間裡有一張大圓桌,是二十人的桌,經理率先上前摸到桌下開關,将桌子收攏成半徑短一半的尺寸,可饒是如此,三人吃飯還是顯得空,更何況三個人各局一地,像是三足鼎立一般。 “笙哥,喝酒嗎?”經理問。 喬治笙剛點了根煙,邊抽煙邊回:“老樣子,再拿瓶93的romaneeconti。” 經理應着,然後不着痕迹的跟元寶對了下視線,元寶起身道:“笙哥,我去趟後廚。” 去過岄州吃飯的人都知道,這邊喜歡吃生鮮,材料大多由客人自選。當然來碧海潮笙吃飯的人,十有八九是吃個環境和氣氛,後廚上來的也自然是最好的食材,一般不用親力親為。 元寶不過是故意尋個機會罷了。 經理跟元寶一起出了包間,房門輕輕帶上,往前走了幾步,經理立馬忍不住向元寶八卦,“寶哥,裡面那位什麼人?” 元寶鎮定自若的回答:“女人,還不明顯嗎?” 經理‘啧’了一下,好聲好氣的忽悠道:“寶哥,你快給我指點指點,别一會兒我上錯菜說錯話,笙哥以後給我穿小鞋。” 元寶聞言,當即瞥了他一眼,“你小子現在膽兒真肥,還敢在後背編排笙哥了?” 經理忙着撇清,“我可不是這意思,這不頭回見笙哥帶女伴來這兒嘛,好奇。” 元寶跟經理私下關系不錯,知道他機靈也識趣兒,不然喬治笙不會讓他打理這麼大的店,是信得過的人。 兩人往前走,元寶聲音不大不小的說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但你必須客氣。” 經理納悶兒了,眉頭輕蹙,“不是那種關系?就是朋友嗎?” 元寶當然不會對外講,喬治笙跟宋喜可是真真實實領了結婚證的,不然這幫人還不得吓得把隐形眼鏡瞪出來? 唇瓣開啟,元寶依舊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淡然回道:“男女之間就那麼幾種關系,自己猜去,反正我話可給你帶到了。” 經理被元寶幾句話整的雲山霧罩,饒是他再機靈,那也猜不出宋喜是喬治笙法律上的老婆啊。 既然不是可以帶上床的關系,難不成是純走心? 啧,笙哥惦記在心裡的女人,他們豈有不奉承的道理? 說話間兩人走到後廚,說是後廚,這裡隻是後廚的一部分,跟做飯的地兒是單獨分開的,這邊主要是養着各種生鮮食材。 左邊半面牆高的大水箱,層層分格,裡面養着各種海鮮魚類;右邊各個籠子裡面裝着各種帶毛的野禽。 都說岄州這地方,地上跑的,天上飛的,河裡遊的,盡屬胃中之物,最出名的那句話就是四條腿的東西,除了桌子不吃,什麼都吃。 元寶最喜歡吃水蛇粥,經理記着,指着一邊養水蛇的水族箱,吩咐人挑最大最肥美的水蛇煲粥。 喬治笙偏酸甜口,經理對人說道:“讓廖師傅親自做酸雲吞,還有仔姜排骨,佛缽飄香,棗杞鴿炖翅跟蛇咬雞,都準備仔細點兒,笙哥來了。” 傳話的人一聽說喬治笙來了,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頭,記下後一溜煙往隔壁做飯的重地跑。 經理跟在元寶身側,讨好的問道:“寶哥,裡面那位小姐喜歡吃什麼啊?” 元寶站在專門裝蛇的箱子前,眼睛目不斜視,嘴裡回着:“不知道。” 經理都要哭了,連忙道:“您别不知道啊,笙哥第一次帶她來,我要是招待不周,以後還要不要在這兒待了?” 元寶說:“她是地道的夜城人。” 經理說:“北方人啊,那她吃不吃得慣粵菜?我是特地給她備幾道北方菜,還是挑咱們這兒的招牌菜?” 元寶還是那句:“不知道,你自己看着辦吧。” 經理仗着跟元寶熟,軟磨硬泡的說:“今天新到了兩條王錦,我讓裴師傅給你做份蛇血飯怎麼樣?“ 這是明着的投其所好,元寶眼球一轉,看着經理說:“一般北方人都未必習慣這裡的特色菜,你準備一些口味不那麼重的吧。” 經理馬上叫了人來,吩咐後廚做牛油果官燕,蟹黃焗西藍花還有砂鍋粥。 這頭所有人都為了喬治笙和宋喜絞盡腦汁,另一頭,包間中隻剩兩人,元寶有意避開,一去不複返,兩人也不好這麼幹坐着。 宋喜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夜城?” 喬治笙道:“原本計劃三五天,現在程德清突然發病,我要在這邊多待兩天。”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你想回去,随時幫你訂機票,你跟程德清打聲招呼就行。” 宋喜‘嗯’了一聲:“那我明天跟他說。” 喬治笙沒接話茬,宋喜也沒說話,兩人又開始陷入無言之境。 十幾分鐘之後,元寶是随着上菜的侍應生一同進來的,侍應生雙手上菜,嘴裡介紹着:“棗杞鴿炖翅,蟹黃焗西藍花,闫春燕晴雪蛤,火龍吐珠……” 旋轉的圓桌,那道火龍吐珠轉到宋喜面前,她定睛一瞧,最明顯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龍頭,後面甩着長長的身子,剝了皮的原物,并看不出是什麼,但宋喜又不傻,還能真給上條龍? 所以她出聲問:“這是什麼做的?” 喬治笙道:“蟒蛇。”第61章
人跟人不同 宋喜天不怕地不怕,有些女人還怕傷口怕見血,她成天拿着手術刀給人開膛破肚的,連血都不怕,可她唯獨害怕一樣東西,蛇。 小蛇也就算了,可面前的盤子足有半米來寬,裡面盤着一條巨大‘火龍’,宋喜甚至能想象到這條蟒蛇活着的時候是多大的。 她鮮少在喬治笙面前露出慌張的模樣,可此時也顧不得許多了,渾身雞皮疙瘩泛起,她激靈着轉動圓桌,趕緊把這道菜移走。 宋喜反應這麼大,在場的人都看出她對蛇是恐懼的,元寶出聲道:“宋小姐不喜歡,先撤了吧。” 侍應生聞言,趕緊邁步往桌前走。 宋喜摸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硬着頭皮回道:“沒事兒,我吃不慣你們随意,不用撤走。” 原本剛剛的一瞬間,喬治笙内心已經隐約升起不悅,好在她後面又說了這句話,不然他會告訴她,不撤。 叫她一起出來吃飯,是出于初次合作的順利,可她又不是他女人,憑什麼要所有人遷就她的個人喜好? 元寶太了解喬治笙的脾氣,但他畢竟不懂宋喜,就拿蛇這事兒來說,他正想偷着發信息告訴那邊,往後别再上有關蛇的菜了,可偏巧就在這時,經理親自敲門進來,滿臉笑容,他先給喬治笙拿了酸雲吞,然後走至宋喜身旁,禮貌又不失親和的說道:“宋小姐,聽說您是北方人,自作主張給您做了份砂鍋粥,不知道您吃不吃得慣。” 宋喜微笑着道:“謝謝,我……” 話還沒說完,宋喜餘光瞥見砂鍋粥旁邊,赫然放着一份水蛇粥。 熬得軟糯的白米之上,清晰浮現着一條水蛇,距離宋喜不過半臂的距離。隻有極度恐懼一樣東西的人,才能明白自己恐懼的東西近在眼前,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頭皮炸裂,毛骨悚然,所有的詞彙都不足以形容一二,宋喜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往後躲。 她這一驚不要緊,可把特地過來獻殷勤的經理給吓着了,好懸沒把托盤給扔了。 宋喜閃身躲到三米開外,下意識的伸手撫着半邊臉,臉都吓麻了。 元寶最先起身,對着經理使了個眼色,“砂鍋粥放下吧。” 經理看向元寶,緊接着馬上掃了眼喬治笙,但見喬治笙面無表情的坐在原位,到底是聰明人,立刻就回神,趕緊端着水蛇粥出去了。 元寶心底暗自叫苦,何必帶着他來吃飯?放他自己随便找個吃宵夜的地兒多好,總強過現在這般。 怕喬治笙翻臉,元寶主動給宋喜台階下,“宋小姐怕蛇吧?我叫人别再端蛇上來,有的是其他特色菜。” 宋喜放在包裡的手機響了,她心有餘悸的過去翻出手機,低頭一看,屏幕上竟顯着是‘董媛’來電的字樣。 宋喜拿着手機,對喬治笙和元寶說:“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說完,她快步閃身往外走去。 待到房門剛一合上,喬治笙立馬毫不掩飾的沉下臉,元寶好言相勸,“女人十有八九都怕蛇,是我沒提前問好。” 喬治笙眼睛一瞥,眼底盡是不耐和燥火,沉聲道:“怎麼沒問?問了兩次,說着什麼都行,這會兒又一驚一乍的。” 元寶道:“誰都有軟肋嘛,我還從小怕雞呢。” 提到這個,喬治笙忽然忍俊不禁,露了笑模樣出來,斜眼睨着元寶,隻有兄弟二人的時候,喬治笙身上少了冰冷和戾氣,多了幾分尋常人的煙火氣息,形狀鋒利又迷人的唇瓣開啟,他出聲道:“你還好意思說,怕什麼不好偏要怕雞,現在外面好些人還傳你喜歡雛兒。” 元寶也是一臉的無語,“還不是佟昊那缺貨喝多了跟人白話的?” 喬治笙笑得促狹,“人昊子也沒說錯。” 元寶道:“他說完又不幫我解釋,前陣子還有人往我這兒塞人呢,一口一個幹淨的,當我什麼人?” 喬治笙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顯,一雙狐狸眼彎起來比女人還勾人,“當你什麼人?你不喜歡幹淨點兒的?” 元寶似是賭氣似的回了句:“還沒成年呢。” 喬治笙當即忍不住輕聲念了句:“靠。” 宋喜出門走到無人處接了電話,明知宋媛不會無緣無故打給她,宋喜冷着聲音問:“找我幹什麼?” 手機中宋媛的聲音傳來,不辨喜怒的問道:“你這次來岄州見程德清,不是為了爸爸,是為了喬治笙吧?” 宋喜聞言,騰地一股火頂到腦門子,她還沒問宋媛跑這兒來幹什麼,宋媛反倒先來惹她。 眉頭一蹙,宋喜沉聲道:“我做什麼,用得着跟你打招呼?” 她家的事兒,犯得着一個外人來管? 宋媛也知道宋喜不是個會吃虧的人,她在那頭明顯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宋喜,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是認真跟你說,我這次來岄州是為了爸爸,祁丞答應我,他一定會想辦法幫爸爸的。” 宋喜怒極反笑,“怎麼幫?” 宋媛沉默片刻,聲音稍低的回道:“他想跟喬治笙聊聊。” 宋喜就知道,唇角勾着嘲諷的弧度,她出聲說:“那讓他找喬治笙去啊,你找我幹什麼?” 宋媛耐着性子說:“小喜,你不要跟我置氣,我也是為了爸……” 宋喜再也忍不住了,當即拉着臉回道:“你離我遠點兒行嗎?宋媛我不是我爸,我也沒他那麼好騙,你少跟我來這套,我今兒就告訴你,原本我可以替祁丞拉這個線,現在因為你,我不想了,沒得商量,以後但凡跟你沾邊兒的,别來找我。” 說完,不待宋媛回應,宋喜當即挂斷電話。 站在走廊拐角,電話已經挂了半晌,宋喜仍舊氣得手指頭直哆嗦。 怎麼會有宋媛這種人? 宋喜不知道電話的另一頭,祁丞是否在聽,如果在那就最好,她就是要讓宋媛下不來台;如果不在也沒關系,反正早晚要鬧到這一步,以前礙着宋元青,她怕他難做難過,一直忍着,如今宋元青眼不見心不煩,宋喜無需再給任何人面子,一些白眼兒狼該除就要除。 原地深呼吸,足足緩了幾分鐘,宋喜這才平複情緒,轉身回到包間。第62章
合作關系的開始 宋喜出去幾分鐘,包間桌上的菜已經大換樣,紮眼的‘火龍吐珠’被擡走了,其他任何跟蛇有關的菜色都撤了,換上了一些北方人容易接受的大衆菜色。 宋喜落座,正對面就是一道玫瑰花色的精緻點心,看着就賞心悅目。 當然這不可能是喬治笙幫她點的,元寶慣會辦事兒,剛剛她不在的時候,他已經勸過喬治笙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宋喜這次幫了大忙,男人不要跟女人一般見識嘛。 所以喬治笙這會兒沒吭聲,算是給元寶面子,三個人一起吃飯,他要是拉着臉,誰都不用吃了。 同樣,宋喜也很有眼色,見桌上所有跟蛇有關的菜都被撤了,她主動道:“剛才不好意思,我是有些怕蛇,沒注意所以吓了一跳,你們喜歡吃就吃,别因為我影響你們吃飯。” 喬治笙不接話茬,他這人就這樣,護短。 元寶喜歡吃蛇,這會兒沒吃上,都是因為宋喜,喬治笙還暗自埋怨呢。 元寶微笑着接道:“沒關系,其實我們也沒有很想吃,因為是岄州特色,所以上了一些。” 宋喜是見慣了各種場面的人,也明白元寶是特地給她找台階下,她主動拿起手邊酒杯,對着元寶真誠的微笑,随即目光落在喬治笙臉上,即便心裡多少有些勉強,可她還是面色如常的說道:“謝謝你帶我來岄州,提前預祝你新工程順利。” 喬治笙也沒故意給她難堪,拿起手邊酒杯,三人離得遠,都隻是意思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 侍應生時不時的敲門進來走菜,滿桌子珍馐美味,三人吃得沉默寡言。 中途喬治笙也舉了一次杯,對宋喜說:“這次這麼順利,你功不可沒,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我能幫就絕不推辭。” 一碼歸一碼,剛剛的事兒過了,喬治笙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是很真誠的。 宋喜明白,喬治笙算是認可兩人之間的合作關系了。 舉杯,她出聲回道:“我會的。” 這種時刻最不需要的就是客氣,她跟喬治笙之間本就不是朋友,大家互惠互利,是早就講好的。 碧海潮笙打從前幾年建好營業,就一直為喬治笙留着這個包間,哪怕喬治笙不在岄州,哪怕來了後台再硬的客人,也絕對不敢為難經理要進這間房。 夜城喬家,這是衆人茶餘飯後閑談時必不可少的話題,然而真正能接觸上喬家的人,對喬家的攀附和忌憚,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 此時,宋喜坐在整個飯店風景最好的包間,喝着一口上千的紅酒,俨然是所有人嘔心瀝血想要巴結的香饽饽,可隻有她自己心裡才懂,所有的榮華都是靠自身的價值換來的。 她當然不高興,可也沒有多難過,畢竟落得今天這樣的境地,不是喬治笙的錯,甚至從某種角度而言,他也是受害者之一,所以宋喜沒理由怪他,要想大家都舒舒服服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合作,互助,而不是互相惹對方厭。 大半個小時後,三人從銷金窟裡面出來,看到元寶邁步往駕駛席處走,宋喜忍不住問道:“你要開車嗎?” 元寶側頭看向宋喜,眼中露出一抹輕微的迷茫。 宋喜提醒道:“你剛才喝酒了。” 元寶還沒等出聲解釋,喬治笙已經唇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略帶痞氣的說道:“元寶,你正好試試誰敢抓你的酒駕。” 說完,自己率先進了後座。 元寶看宋喜還站在車邊,他耐心解釋說:“沒事兒的宋小姐,我喝得不多,待會兒慢點兒開。” 宋喜不好再說别的,到底還是彎腰坐進車裡。 車上,喬治笙靠着後背閉目養神,宋喜起初還挺着身闆認真觀察路況,抓不抓酒駕是次要,安全最重要。 但是看了沒十分鐘,她也漸漸乏了,放松身體靠在真皮後座中。 從市區到郊區需要一段時間,她慢慢閉上眼睛,迷迷糊糊,想到今天下午做的那個夢。 真是好久沒夢見他了啊。夢裡面的男人是喬治笙的臉,宋喜覺的這樣多少讓她心裡好受一些,總比清清楚楚的看見他的臉強。 一想到他,宋喜就止不住的心酸,原來心痛的感覺還是會很強烈,快三年了,她依舊是念念不忘,哪怕從不提起,可隻有她自己心裡才明白,那人是紮進她心裡了,她最難過的時候,恨不能讓師傅幫她做場手術,把心挖出來,扔了算了。 百萬的豪車裡甚是安靜,安靜到宋喜連吞咽口水都會心虛,她強忍着喉嚨處的酸澀,不讓自己流眼淚。 通程無言,直到車子開回程宅,下車往裡走,元寶留在一樓,宋喜跟喬治笙上了二樓。 中途她就在想,要不要現在說,後來再一想,今天不說,明天她就要走了,估計也沒什麼機會,所在在喬治笙踏上二樓的那一刻,宋喜出聲說道:“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 喬治笙聞言,扭身看向她。 宋喜心裡有些尴尬,但面上卻不動聲色,徑自道:“我想見我爸,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 擱着從前,打死宋喜,她也不會跟喬治笙提這樣的要求。 喬治笙被宋元青逼着跟她結婚,已經恨屋及烏,她再讓他幫忙,豈不是自找沒趣? 但現在不一樣了,她幫了他一個不小的忙,他自己也說了,有事兒可以找他。 宋喜問完後就盯着喬治笙的臉看,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小表情。畢竟是寄人籬下,總要顧及點兒房主的臉色。 喬治笙俊臉上面無表情,讓人猜不出心中所想,沉默了數秒後,他開口回道:“我盡量。” 他沒有一口拒絕,宋喜已經喜出望外,要知道宋元青現在被人實名舉報,她已經三個多月沒見着他的人了,就連程德清也說插不上手。 差點兒露出高興的模樣,可一瞬間又覺得這種事兒沒什麼值得高興的,所以一時間宋喜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仿佛哭笑不得,萬語千言,到了嘴邊,她也隻剩下兩個字,“謝謝。” 喬治笙淡淡問:“還有其他事兒嗎?” 宋喜搖了搖頭,“沒有了。” 他說:“你明天什麼時候走?我讓元寶幫你訂機票。” 宋喜回道:“不用了,我自己訂。” 喬治笙‘嗯’了一聲,徑自轉身往主卧方向走。第63章
喬治笙的人 這是宋喜來岄州住的第三晚,也是唯一一晚沒跟喬治笙同房的。 他去了主卧就再沒出來,宋喜自己在客卧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起,她想着去探望程德清,順道直接去機場,整個二樓很是靜谧,不用看也知道喬治笙沒醒。 拎着行李箱往樓下走,才七點剛過,元寶已經穿着整齊的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候,看到宋喜下樓,他馬上起身迎過去,叫了聲:“宋小姐。” 宋喜略微詫異,“你這麼早就醒了?” 元寶回道:“笙哥讓我送你去機場。” 宋喜聞言,兩秒後說了聲:“謝謝。” 現在程德清那裡已經有專門的人照看,宋喜過去也就是打聲招呼,早飯都沒在程家吃,直接上車讓元寶送她去機場。 路上,宋喜接了顧東旭打來的電話,問她具體什麼時間到夜城,宋喜說:“你不用來接我,我要先回醫院。” 顧東旭道:“我今天有空,你就說幾點吧,我送你去醫院。” 宋喜知道他拗,來岄州的時候不讓他送,還有個借口可以搪塞,如果回去再不讓他接,丫一準跟她翻臉。 “我下午一點十五到夜城。” “嗯,我去接你。” 兩人沒聊多久,畢竟很多話都不适合在電話裡面聊。挂斷電話,宋喜坐在後座,望着窗外出神,短短幾天的功夫,好像過了個把月似的。 元寶開車将宋喜載到機場大門口,下車幫她拎行李,宋喜下來後主動接過去,說:“麻煩你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就行。” 元寶望了眼入口方向,随即回道:“那我先走了,宋小姐一路順風。” 宋喜微笑着點頭,轉身往裡走。 她不托運行李,在自動取票機拿了機票,安檢,登機,一路很是順利。 飛機準時降落在夜城國際機場,宋喜拎着行李箱下飛機往出口方向走,長長的通道,身邊時不時的有人經過,宋喜也沒注意身後幾米外一對小情侶在暗中較勁兒,女的快步往前,跟宋喜擦肩而過,甩了男的幾米遠。 男人原地站住,拉着臉,出聲叫道:“你給我站那兒!” 他這一聲讓很多人都回頭觀望,唯獨宋喜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現在沒什麼心情看熱鬧,自己還是别人眼裡的熱鬧呢。 男人喊了一嗓子沒管用,眼看着周圍的人都在看他,他面子挂不住,立馬擡步往前趕,氣勢洶洶。 宋喜拖着行李箱走得好好的,忽然左側後腰被人猛地撞了下,她本就腰沒好利索,加之突如其來,所以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蹙眉往前看,一個斜挎包的男人已經走出兩米遠,壓根兒就沒想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任何解釋。 宋喜還沒等出聲,隻見不遠處沖出來兩個陌生男人,一左一右鉗住了挎包男人的手臂,用力往後一撅。 男人立馬驚着喊道:“你們誰啊?幹什麼?!” 這一幕吓壞了周圍的旅客,還以為男人是犯了什麼事兒,他走在前方的女朋友也轉過頭,定睛一瞧,立馬瞪大眼睛跑過來,連聲道:“怎麼了?你們為什麼抓他啊?” 兩個男人提着他,硬是把他抓到宋喜面前,其中一個面無表情的道:“你剛才撞到人了,一句話沒有就想走?” 所有人都是懵逼的狀态,宋喜也是。 她擡眼打量兩個男人,确定都是陌生面孔。 挎包的男人像是罪犯一樣被桎梏着,臉都憋紅了,第一反應不是道歉,而是急赤白臉的問:“你們松開我,有毛病啊?” 話音落下,抓他左臂的男人不知暗地裡做了什麼,隻聽得痛苦的悶哼聲,挎包男人整個身體往左邊塌陷,像是這樣才能減緩疼痛。 他女朋友急得不行,眼淚當即掉下來,哭着道:“你們别打他,我替他道歉。” 說着,她轉身看向宋喜,連連點頭哈腰,“對不起,對不起,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倆剛才吵架了,你原諒他行嗎?” 宋喜剛開始确實很生氣,這會兒氣頭早就過了,挎包男人也被整的挺慘,她看着兩張陌生面孔說:“算了吧。” 兩個男人同一時間松開手,挎包男人像是被人卸了膀子一樣,呲牙咧嘴,被女朋友扶着,敢怒不敢言。 好多乘客都躲在一旁看熱鬧,宋喜對兩個陌生男人颔首,輕聲說:“謝謝。” “不客氣。”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反應慢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處處都是小聲交頭接耳的人,當弄清楚個中緣由,皆是低聲道:“不怪人揍他,什麼素質?撞到人也不說聲對不起。” “可不是,這年頭還是好人多,總有看不下眼的。” 宋喜這一路也沒少聽類似的話,剛開始她也以為那兩個男人是普通乘客,但是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對勁兒。 先是她被撞到,他們兩個的反應,如果是普通人,怎麼也不至于出手就傷人,頂多也就是叫住那個挎包的,大家講講理,好說好商量。 再者,她剛才對着他們說謝謝的時候,兩人明顯做了個颔首的回應,說不客氣。 這樣禮貌又疏離的舉動,她這兩天在元寶身上看的最多。 難不成,是喬治笙的人? 宋喜走着走着,不着痕迹的側頭往後看,果然看到兩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幾米遠外,對上她的視線,迅速低下頭。 隻需一眼,宋喜已經可以肯定,他們的确是喬治笙的人。 走至出口位置,宋喜打眼就看見站在第一排的顧東旭,他穿着白t跟暗藍色休閑褲,本就個子高,長得又帥,人堆裡鶴立雞群,身邊好些年輕小姑娘都在翹首以待,看他接的到底是什麼人。 瞧見宋喜,顧東旭挪至警戒線出口處,待她走來,幫她提着行李箱,兩人并肩往外去。 宋喜餘光瞥着身後的兩個男人,機場外面,她上了顧東旭的車,那兩個男人也上了輛黑色私家車。 車上開着冷氣,很涼快,顧東旭又遞給宋喜一罐打開的冰鎮紅牛,她咕咚咕咚的喝,顧東旭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問:“怎麼樣?” 宋喜拿着半罐紅牛,聲音不辨喜怒的回道:“我讓他幫忙,我想見我爸一面,他說盡量。”第64章
一生幸得兩知己 顧東旭做夢也想不到,宋喜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喬治笙。 “對方說盡量,就有五六分的機會能成,如果不行,他也不會這麼說,你放心吧。” 顧東旭安慰宋喜,同時也有些心疼她這般長途跋涉的奔波,到頭來也隻換了‘盡量’這種模棱兩可的詞。 若是宋元青沒出事兒,宋喜何時遭過這樣的罪? 他從小不缺錢,長大後也都順風順水,可以說是求仁得仁了,唯獨宋喜她爸的事兒,顧東旭是有心無力,根本插不上話。 眼看着宋喜四處奔走,顧東旭唯有心中歎氣,有那麼一瞬間的靈光乍現,他甚至想到喬治笙,别人幫不上忙,喬治笙未必不能。 但這樣的想法剛一成型就受到本能的内心排斥,顧東旭這些年最忌諱跟喬治笙走得近,一來是他的職業,二來他最煩别人嘀咕什麼沾親帶故。 車子停到醫院門口,兩人各自從駕駛席和副駕下去,顧東旭幫她把行李箱拿出來,忽然想到,“你還沒吃飯呢吧?” 宋喜說:“在飛機上吃了。” 顧東旭說:“你哪兒吃得慣飛機餐,我去幫你買點兒。” “不用了,你不忙就回家睡覺吧。” “沒事兒,閑着也是閑着,你先進去吧,我給胖春打個電話,問她想吃什麼,一起買了。” 宋喜沒跟他犟,畢竟飛機上的東西是真難吃。 拎着行李箱,她轉身往醫院裡面走,路上遇見的醫護人員皆是笑着跟她打招呼,“宋醫生回來了?” 宋喜微笑着點頭。 關系不錯的人打趣道:“這是沒回家直接來的醫院?宋醫生‘拼命三娘’的稱号不是白來的。” 宋喜莞爾一笑。 整個醫院的人都知道她爸是宋元青,當初也不知是從哪兒走漏了風聲,反正所有人都戴着有色的眼鏡看她,總覺得她是關系戶,不然哪兒能這麼年輕就進國家最好的公立醫院。 宋喜又是個倔脾氣,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她靠自己本事進來的,憑什麼說她是走後門的?所以她開始的幾年拼命地工作,什麼苦差事累差事,她搶着幹,不過是想證明她是有真本事的。 後來漸漸習慣了這樣的工作強度,也就沒覺得有多苦多累,加之很多大手術必須她親自主刀,所以工作七年,心外‘拼命三娘’的稱号就這麼傳開了。 拎着行李箱回心外,宋喜先去丁慧琴那裡把假消了,丁慧琴看見她,忙叫她過來,滿臉喜色,明明辦公室隻有她們兩個人,可她還是壓低了聲音問:“小宋,咱們心外有個特大的好消息,你還沒聽說呢吧?” 宋喜略微一愣,出聲問:“什麼好消息?” 她出門在外,顧東旭和韓春萌都知道她要去辦家務事的,所以都沒打電話來影響她。 這會兒丁慧琴簡直高興得喜形于色,連連說:“咱們院裡不知道怎麼跟海威集團搭上關系了,聽說海威一次性給院裡資助了三千萬,包括之前你給冬冬做手術的費用,也是海威在背後操作的,我去探了探副院長的口風,聽他那意思,要撥給心外的款項最多,要真是這樣的話,以後像冬冬那樣家庭的小孩子,可就有救了。“ 這事兒在宋喜的預料之中,喬治笙不久将進軍醫療行業,現在打出口碑是理所應當的,但她這會兒要露出驚喜的表情,跟着附和道:“是嗎?那太好了。” 丁慧琴道:“你等着吧,估計院裡這兩天就會下正式通知。” 宋喜跟丁慧琴聊了一會兒,等到出去的時候,正好在走廊中看到迎面走來的韓春萌,韓春萌跟宋喜一邊高,但是渾身上下圓滾滾,一個人愣是胖出了兩個人的位置,宋喜見着她就高興,笑着道:“大萌萌。” 韓春萌聞聲望來,馬上瞪眼道:“小喜!” 說着,她馬踏飛燕似的撲來,抱住宋喜,可憐巴巴的說道:“你可算回來了,我都想你了。” 宋喜雙臂環抱她,一邊拍着她的後背,一邊說:“有沒有茶不思飯不想?” 韓春萌連連點頭。 宋喜翻白眼兒道:“你就撒謊吧,我走之前兩手還能合上呢,這才幾天?你又胖了一圈!” 韓春萌聞言,馬上退出宋喜的懷抱,低頭左看右看,然後滿臉惶恐的表情,“有嗎?你别吓唬我。” 宋喜忍俊不禁,“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你還怕肉多?” 韓春萌撇着嘴回道:“你當我死豬不怕開水燙呢?你走的這幾天,我替你舌戰群儒,累得我每天都要多吃幾碗飯,容易嘛我?” 宋喜挑眉問:“又怎麼了?” 韓春萌回道:“破案了,之前那些嘴碎的不都說是陳豪給咱們醫院捐的錢嘛,現在院裡都傳開了,是海威集團捐的款,那些之前叨逼叨的,我必須挨個打她們的臉,讓她們顯擺自己長嘴了,想說就說。” 一瞬間,宋喜忽然覺得很溫暖,打從心裡往外滲的溫暖。 她噘着嘴,上前抱住韓春萌,摸着她醫生外袍下手感q彈的肉,感動的話不言而喻。 這回輪到韓春萌拍了拍宋喜的後背,爽朗的說:“咱們并肩作戰。” 兒時玩笑的話,一般随着年齡的增長,大家都會當做笑談。可宋喜跟韓春萌和顧東旭認識這麼多年,小時候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記得清清楚楚,正所謂患難見真情,落魄時還能不離不棄的,這才是真朋友。 情到濃時,宋喜眼眶都微微濕潤了,結果在這當口,忽然一聲‘咕噜噜’的不和諧聲音插進來。 宋喜頓時一臉無語,拖長聲問道:“你中午沒吃飯嗎?” 韓春萌一臉鬼都不信的表情,認真回答:“太想念你,吃不下。” 宋喜順勢白她一眼,韓春萌馬上又笑了,“我讓東旭買了燒茄子肉段,地三鮮,紅燒獅子頭還有糖醋排骨,他說半小時就送到,好開心。” 宋喜最是抵擋不了韓春萌的簡單直白,開心就開心,不開心就不開心,都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 嘴上說着嫌棄的話,可宋喜唇角已經控制不住的勾起來了。 兩人勾肩搭背的往休息室方向走,又回到熟悉的環境裡,宋喜強迫自己暫時忘記岄州行,忘記那些紛雜的事,也忘記喬治笙。第65章
獨大 宋喜回來後的隔天,醫院召開大會,各部門各科室的正副主任悉數到場,心外的主任不在,丁慧琴代表參加,她把宋喜也給帶上了。 宋喜剛開始不知道是全院大會,等到了會議室,看到清一色的老前輩面孔,這才忍不住小聲問丁慧琴,“丁主任,什麼情況?” 丁慧琴低聲說:“一會兒就知道了。” 宋喜坐在丁慧琴身邊,放眼望去,數她年紀最輕。 不多時院長跟副院長推門而入,待到兩人落座,會議才算正式開始。 院長率先出聲說道:“大家都很忙,後面也都排了手術,我不耽誤大家太多的時間,長話短說。”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已經聽說,近期院裡剛剛拿到海威集團的醫療捐助,用于補助家庭困難的患者,這筆慈善捐款是三千萬,加上之前海威不願透露的一千萬捐款,總計是四千萬,這對我們院裡來說,不僅是及時雨,更重要的是造福造民,所以院裡跟海威的代表商量過後,扣除用于引進新器材和藥物的款項,決定拿出其中的兩千五百萬,分攤到下面各大部門科室,真正做到将每一分錢都花到刀刃上,讓真正需要這筆錢的人,享受到我院和海威提供的幫助。“ 長桌兩側的人皆是頻頻點頭,有些人的确是為了患者着想,但其中也不乏披着醫生外袍的‘商人’,他們在迅速盤算着自己所在的科室部門能分到多少。 在醫院待久的人都知道,像是院裡派發到下面的款項,那就跟古代國家派到地方上的皇糧似的,隻要想,怎麼都能自己留下一點兒。 而留多少就要看上面派下來多少,所以院長說完這番話,所有人都是豎着耳朵,繃着神經,俨然是備戰狀态。 副院長手上拿着一張紙,把話筒往嘴邊挪了挪,他接着院長的話往下說:“下面我來宣布各科室分到的款項。” “肝膽外科,一百萬;泌尿外科,一百萬;心血管内科,一百萬;神經内科外科,合計一百五十萬;消化内科……” 随着副院長的話,大多數科室的正副主任,臉色還算正常,畢竟公平,大家都是均分。而像是神經這種大科,内外一共給了一百五十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兩科的負責人都在等着聽其他大科的分配,一看大科都是一百五十萬,也就沒什麼好反駁的。 協和是國内頂尖公立醫院,全院大小好幾十的科室,正當大家想着估計就是不偏不倚的時候,副院長音色不變的道:“心胸外科,五百萬。” 話音落下,有反應快的直接側目看向副院長,有人反應慢,等到副院長宣讀下一個科室的時候,才發出質疑的聲音:“多少?” 副院長稍稍擡眼,又重複了一遍,“心胸外科,五百萬。” 這一次,清清楚楚,所有人都聽的真切,除了心胸外的丁慧琴跟宋喜,其他人等皆是一片躁動。 當即有人發問:“為什麼心胸外這麼多?” 院長擡手做了個保持安靜的動作,“先讓副院長把各科室的款項說完。” 大家忍着内心強烈的不滿,雖是沒再發言,可一個個臉色臭的像是手術做失敗了一樣。 一百萬跟五百萬相比,天差地别,就算一些不為了撈油水,隻為了對病人負責的老教授,心裡也不是滋味兒。 而這種情緒被副院長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推向了高峰。 副院長說:“除此之外,我沒有讀到的科室,均分剩下的一百萬。” 沒有被讀到的科室還有七八個,這些科室的負責人聞言,登時不高興了,一個兩個連連發出疑問,表示不滿。 場面一時間有些亂,加之其他大科室的負責人,也在質疑分配上的不公平。 宋喜端坐在原位,看似不動如鐘,實則内心波濤洶湧。 她是心外一把,但是年輕,加之心胸外有主任也有副主任,一般這種會議輪不上她參加,所以她還是第一回碰見這種場面,明明都是一幫高學曆的知識分子,可是在金錢面前,一個個像極了菜市場裡面為三瓜倆棗吵架的大爺大媽。 默默地垂下視線,宋喜心中再清楚不過,為什麼獨獨心胸外占了五百萬。 大家亂成了一鍋粥,最後還是院長出聲才暫時壓下。 “我來解釋一下,為什麼兩千五百萬的慈善基金,心胸外獨占五百萬,而其他好多科室則要平分一百萬。” “海威起初拿了一千萬資助我院,并沒有明确規定這筆錢到底用在哪個部門,那時恰好心外有一名先心的小患者,才六歲,家庭條件很貧困,母親又因病去世,隻有父親獨自一人帶着。” “他符合海威基金的各項資助條件,所以心外的宋醫生用海威捐助的慈善款,為這名小患者做了手術,術後情況很好,這才引得後面海威集團想要增加捐款,并且指明要将大頭用在心外手術上。” “至于其他科室平分一百萬,各科室的主任和副主任也不要有任何的不滿,覺得院裡面不公平,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比如藥劑科,預防保健科和康複理療科,如果我單獨分給你們每科一百萬,你們覺得海威集團會怎麼想?” 被點到名字的科室負責人,各個别開視線,想言又不能言。 至于其他大科室負責人,也都一個個啞巴吃了黃連的模樣,因為院長這話說的漂亮,如果翻譯過來就是,海威給的錢,海威說了算,不服找海威的人去。 推責給海威,院長金蟬脫殼,誰也挑不出毛病。 副院長不着痕迹的打量衆人臉色,适時道:“大家也都别有負面情緒,想想這是個天大的好事兒,有資金就比沒資金好,院長跟我和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我們一切都是為了患者着想,切實做到每一分錢都用在患者身上。” “下面我來說一下各科室的慈善基金管理者,畢竟這筆錢打到各科室,以後怎麼用,用在哪兒,管理者都要做出詳細的規劃,院裡也會跟大家一起協商探讨,這是個費心費力的活兒,所以希望下面我點到名字的各科室負責人,都能夠盡職盡責的管理。”第66章
天使中的惡魔 副院長按照手中的名單宣讀各科室慈善基金的負責人,基本都是各科室的主任,副主任已是極少。 然而大家最在意的,是心胸外這塊兒大蛋糕,到底誰能一口吃下。 如果心胸外主任江宗恒在的話,那自是不必說,交到他手上,理所應當,衆人心服口服。 可眼下江宗恒出國交流了,心胸外隻剩下一個副主任丁慧琴,不能說丁慧琴不好,但衆所周知,丁慧琴性格比較軟,不是個能管事兒的人,如果真的讓她管,不排除下面人會越俎代庖。 “心胸外科……”終于副院長說到了重頭戲,所有人都翹首以待。 副院長還特别會賣關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停頓住了。 擡眼看向心胸外的席位,副院長雙手十指交叉放于桌上,一副思緒良久才下定決心的表情,出聲說道:“院長跟我都考慮到,現在心胸外的江主任不在,能擔此大任的就是丁主任了,但聽說丁主任的女兒今年要高考是吧?醫院這麼忙,本就沒時間照顧孩子,現在又要管基金,也怕你分身乏術。” “宋醫生是江主任的關門弟子,又恰好是海威基金項目下,第一場手術的主刀醫生,所以院裡決定任命宋醫生協助丁主任,一同管理你們心胸外的基金,以後你們二位就要多辛苦一些了。” 丁慧琴朝着副院長颔首,宋喜頂着衆多前輩們意味深長的目光,也跟着鄭重的點了點頭。 宋喜上位,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衆人就算心裡有不爽,眼下也是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副院長宣讀完,院長問了句:“還有人有疑問嗎?” 沒人出聲,院長利落的宣布散會。 一幫人站起身,分科室分關系遠近,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 宋喜跟丁慧琴往外走,路上心血管内科的女副主任許瑩打趣道:“丁主任,宋醫生,以後我們心内的資金要是不夠了,你們心胸外可要借給我們一點兒。” 丁慧琴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但她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隻能笑一笑,想着岔過去。 然而許瑩卻乘勢追擊,笑着問:“丁主任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一旁神經外科的主任笑說:“丁主任這意思還不明顯嗎?雖然你們都帶心字兒,但一個是親媽養的,一個是後媽養的,能一樣嘛。” 他說話聲音不小,惹得前後左右的人都跟着樂。 丁慧琴瞬間鬧了個大紅臉,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宋喜唇角微微勾起,淺笑着道:“方主任,您應該高興,這麼累人的活沒有落到你們神經外科,五百萬,我們要做多少台手術?您就看見我們拿錢,沒看到我們幹活啊。” 方學齊看向宋喜,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最後說了句:“也是,所以往後你們心胸外的可都要加班加點兒了,樹大招風,我們所有人都看着呢。” 許瑩也是唇角挂笑,出聲道:“方主任不用擔心宋喜,宋醫生是心外出了名的拼命三娘,我都覺着這五百萬裡面,要單分出一半給宋醫生。” 方學齊道:“五百的一半,不是二百五嗎?宋醫生,你看許主任說你的壞話。” 宋喜還不等回答,許瑩很快挑眉回道:“方主任真會挑撥離間,不愧是神經外科的一把,真會拿捏神經。” 方學齊笑着接道:“大家都是‘心内’苦,何苦難為同道人?” 就這樣說到電梯口處,因為大家樓層不同,電梯前就分道揚镳了。 宋喜跟丁慧琴一直等到心外這層下了電梯,後者才明顯的舒了一口氣。 宋喜唇角勾起,丁慧琴小聲說:“太吓人了,我都以為我們回不來了。” 宋喜笑道:“我剛才好想給許主任和方主任搭個戲台,他倆要是組合說相聲,準火。” 丁慧琴一時沒防備,忍俊不禁,随即道:“他們也是紅了眼,剛才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要被他們說掉一層皮。” 宋喜道:“我還是那個想法,無論是什麼科室,隻要真的是治病救人,到時醫院一定會想辦法調度,何必像個小學生一樣,争得臉紅脖子粗?” 丁慧琴歎了口氣,壓低聲音回道:“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麼想,也就沒有這麼多的事情了。” 宋喜沉默不語。 外界想當然的把穿上白衣的人當天使,小時候的她也是這麼的天真幼稚,直到入了這一行,她才明白到底有多少惡魔隐藏在天使之中。 也許正應了那句話,沒有黑,哪裡顯得出白? 當天,丁慧琴召集所有心胸外醫生,将之前開會的結果傳達下去,如果說之前在會議室中的戰争是科室與科室之間的争鬥,那麼眼下,就是關起門來的内鬥。 而往往内鬥遠比外戰兇猛的多。 任爽站在一旁,低頭撥弄着指甲,頭不擡眼不睜的說道:“基金管理人,這算個職位還是官銜?” 丁慧琴回道:“不是職位也不是官銜,院長和副院長都說了,這是一個費心費力的活兒,勞心勞力還不給多發工資,完全是責任所在。” 任爽眼皮一掀,嫁接的假睫毛濃密而上挑,唇瓣開啟,不冷不熱的說:“丁主任,您接管确實是責任所在,但整個心胸外也不是光有宋喜一個人吧?就算非要選個助手,那也要論資排位,比她工作年頭久的大有人在。” 韓春萌瞥眼怼道:“怎麼就你事兒這麼多呢?院長和副院長下的決定,你幹嘛在這兒叫闆丁主任?” 韓春萌是個機靈鬼,故意将任爽對宋喜的不滿,牽到丁慧琴頭上。 任爽聞言,立馬眉頭一蹙,沒好聲的說道:“我什麼時候叫闆丁主任了?這麼大的事情,全心胸外人人有責,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以你跟宋喜的交情,以後宋喜管這筆錢,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提拔你一起手術,誰敢說一個不是?” 韓春萌眼睛一瞪,正要反駁。 “任爽,我來協和,今年正好是第七年,這裡好多前輩都是一路看着我過來的,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公不公平,大家心裡有數。你要是這麼怕我偏心,那我先給你預留五十台手術,誰都别跟你搶,來了患者你先做,什麼時候你說你不想做了,我們再做。”第67章
師生神同步 所有人清一色的看向宋喜,任爽也是皺着眉頭,面色不善的說道:“五十台?你幹脆把我鎖在手術室好不好?” 韓春萌挑眉道:“那你想怎麼樣?你剛才那意思不就是怕小喜不公平嘛,現在讓你先來,你又嫌累。” 任爽忽然側頭往後一看,随即道:“丁主任,不是我說,咱們有多少同事心裡不舒服,隻有我一個人心直口快,敢說出來罷了,您當這個負責人,我們心服口服,但某些人,我覺的不公平。” 任爽抱着雙臂,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大寫着‘今兒這事兒沒完’幾個字,如果不穿這身白色的外袍,沒人會把她的職業跟醫生聯系在一起。 宋喜不方便自己講話,她身邊也隻有韓春萌在幫忙,丁慧琴是有心替她說話,奈何嘴巴不管用,加之心胸外百十來号醫生,的确不止任爽一個不滿的。 誰都知道,五百萬是個多大的肥缺,然而宋喜是個‘工作狂’,又從小不缺錢,脾氣倔,倘若她來管理,其他人做夢都不要想打這筆錢的主意。 所以很多原本跟任爽不同路的人,此時也沒有替宋喜講話,這就叫共同利益,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丁慧琴試着解釋,然而她說完之後,偌大的房間裡面,鴉雀無聲,竟是沒有人應。 沒人應,那就證明大家都不能認同,場面一時間變得極度尴尬。 韓春萌偷着去打量宋喜的臉色,生怕宋喜這暴脾氣,忽然間甩臉子走人,說她不幹了。 混在大隊伍中的人,尚且有些替宋喜捏一把冷汗的,更何況是少數派中的代表,所有人都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望着宋喜,一般心裡承受能力差的,估計這一關就死翹翹了。 然而雙手插兜的宋喜,卻是第一個打破這份尴尬沉默的人。 稍稍擡起下巴,之前微垂的視線正大光明的揚起看着面前的衆人,宋喜不化妝也分外明豔動人的臉上,一絲怒意和慌亂都看不出來。 唇瓣開啟,她出聲說:“我大概能猜到大家對我管理這筆資金不認同的幾種原因,年長的前輩怕我經驗不足,新來的後輩又怕我年紀太輕,至于同一時期的人……” 宋喜直接将視線落在了任爽身上,毫不避諱的說道:“有人覺得她比我更能勝任。大家不要為難丁主任,有誰也想申請這筆資金的管理者,現在不妨坦誠的說出來,其餘人一起投票,隻要是大家覺得那人比我更能勝任,我會親自跟院長和副院長解釋,有能者居之,天經地義。”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是眼神動搖,這種時刻槍打出頭鳥,誰又樂意明目張膽的跟宋喜為敵? 人都是這樣,跟着起哄行,單打獨鬥,成本太高,風險太大。 眼看着大部隊裡面沒有一個人應,任爽也知道不妙,這樣就把她自己架起來了。 宋喜面色沉着的望着任爽,漆黑的瞳仁中不無挑釁的意味,畢竟在工作這一塊兒,鮮少有人能讓她甘拜下風,任爽,更不行。 形勢瞬息萬變,眨眼間因為宋喜的兩句話,本來是她自己在風口浪尖上,如今,她拉了任爽一起上pk台,這還要看任爽夠不夠膽兒,敢不敢上。 韓春萌故意明目張膽的看向任爽,一雙眼睛會說話,像是直白的問道:不服來戰啊? 任爽也不傻,她這會兒站出來,那就是替身後那幫敢怒而不敢言的人扛槍,費力也未必讨得到好處;可是如果不站出來,這個名額保準兒落到宋喜頭上。 所以孰輕孰重,她一時間分外糾結。 正在此時,丁慧琴的手機響了,她一邊掏手機,一邊轉身欲往外走。 劃開接通鍵,丁慧琴畢恭畢敬的打招呼,“江主任。” 沒錯,手機對面的人是心胸外主任江宗恒,沒有任何廢話,他直接說道:“你在給下面的人開會嗎?” 丁慧琴應聲:“是。” 江宗恒說:“開外音,我有話跟他們說。” 聞言,丁慧琴趕緊又掉頭回來,對着面前一衆人道:“江主任的電話,他有話跟大家說。” 手機就放在桌上,江宗恒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來,“我剛聽院裡說,咱們科由宋喜輔助丁主任管理慈善基金,現在有誰對這個決定不滿的,覺得你能比宋醫生做的更好,立即提出來,大家投票表決。” 江宗恒在協和工作三十年,當主任就當了二十幾年,是國内首屈一指的心胸外權威,在這裡,他說的話比院長管用。 然而,他說完之後,所有人皆是同一反應,趕緊低頭的低頭,避開視線的避開視線,明明江宗恒不在這裡,但他們依舊聞聲如見人,吓得不行。 五秒過後,江宗恒問:“什麼情況?丁主任你說。” 丁慧琴瞄了眼大家的臉,随即道:“江主任,沒有人有異議。” 江宗恒道:“聽着,我就給你們這一次機會,不要事後又說不公平,我再問一句,有沒有人覺得自己比宋醫生更能勝任這項工作的?” 又過了五秒鐘,江宗恒道:“那就維持院裡的決定,丁主任主管,宋醫生協助,我這邊還有事,挂了。” 電話挂斷後有一會兒,整個房間依舊籠罩在江宗恒的氣場之下,丁慧琴也是始終繃着一口氣,最後她出聲說:“既然大家都沒有其他問題,散會吧。” 衆人魚貫而出,韓春萌跟宋喜比肩,眼看着任爽臉都綠了,她壓低聲音說道:“我去,任爽今天丢人丢到她太姥姥家了,我要是她,我都得用衣服蒙着腦袋跑出去。” 宋喜沒出聲,韓春萌又側頭看着她道:“你真不愧是江主任的關門入室弟子,你倆腦回路神同步的,佩服佩服。” 宋喜小聲說:“我先去給江主任打個電話。” 韓春萌比了個ok手勢,“去吧,我去盯着點兒任三八,免得她背地裡說你壞話。” 宋喜快步走到安全的地方,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江宗恒,對方接通,宋喜這邊老實恭敬的叫道:“老師。” 江宗恒聲音沉穩,不辨喜怒的問:“受委屈了嗎?” 宋喜勾起唇角回道:“沒有,您沒來電話之前,我就問他們誰有不滿的,站出來一起投票。” 話音落下,江宗恒立馬罵道:“你腦西搭牢了,這種事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你不怕他們給你吃了?”第68章
總有人為她着想 江宗恒是江城人,來夜城多年依舊改不了罵人時飙家鄉話的毛病,以前在手術室裡面,一走一過都能聽見他在罵人,你腦西搭牢了,這句基本整個心胸外的醫生都會說,翻譯成普通話就是:你腦子有坑! 一般厲害的人物脾氣都不怎麼善,江宗恒更是其中翹楚,他脾氣暴躁到整個心胸外的醫生護士看見他,一如耗子見了貓,很想跟他學本事,但又怕被他罵到心髒病發,畢竟江宗恒輝煌的履曆簿上,除了他那些閃瞎眼的名銜,最讓人瞠目結舌的,就是他曾經把一個醫學博士後,罵到徹底棄醫從商,改行了。 這在整個協和都是一個傳奇,其他科室的醫生想要吓唬心外的醫生,隻要說一句:“你們江主任來了。” 看着吧,心外的醫生能吓到從兜裡掏速效救心丸,甭管江宗恒罵不罵自己,就算是罵别人,一旁站着的都冷汗直流。 江宗恒脾氣暴躁,性格又難搞,所以這麼多年隻有兩個學生,宋喜有幸,就是其中之一。 聽他罵腦西搭牢,宋喜七年少說聽了萬十來遍,還真是不痛不癢。 臉上笑容不減,宋喜扮無辜道:“不賴我,樓上宣布完,丁主任就帶我下來跟同事傳達,中途我根本沒時間跟您打招呼。” 說罷,不待江宗恒罵,宋喜又徑自補了一句:“再說我多聰明啊,我當時就想,如果您在這兒,您會怎麼辦?果然,我一下子就把他們的嘴給堵住了。” 江宗恒又氣又心疼的叨念,“你說跟我說能一樣嘛?我說一句,他們不敢反,你說一句,他們明面上不反,背地裡也會說你的不是,得罪人。” 宋喜淡笑着說:“我原來以為當醫生很簡單,治病救人就夠了,如果幸運的話,能在工作中交幾個好朋友,這樣工作也不會太乏味,後來發現我還是tooyoungtoonaive,原來喜不喜歡看五官,合不合得來要看三觀,所以現在治病救人就好了,至于得不得罪人,也顧不上這麼多。” 江宗恒沉默片刻,氣也消了一些,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以前就是性子太直,我都怕你見到了灰暗面,以後會不想做這行。” 宋喜眼中有一閃而逝的無奈,不過很快的,她淡笑着回道:“其實哪一行都這樣,我沒有那麼脆弱,動不動就不想幹了,我要是走了,不浪費了您教我的一身本事?” 江宗恒低罵,“少跟我來這套。” 師徒二人聊了會兒,宋喜忽然想到什麼,“您那邊還是半夜呢吧?” 江宗恒很随意的‘嗯’了一聲,宋喜忙說:“您快去睡覺,我忙糊塗了,拜拜拜拜,等您睡醒有空再聊。” 挂了電話,宋喜重新調節呼吸,打開門走出去。 醫院每天還是那樣,迎來送往,宋喜沒那麼多時間用于同事間的勾心鬥角,有那閑功夫,她多做一台手術好不好? 宋喜忙起來對時間沒有概念,直到接到顧東旭的電話,他在裡面問:“叔叔那邊有消息了嗎?” 宋喜回道:“還沒有。” 顧東旭說:“這都四五天了。” 宋喜後知後覺,原來她從岄州回來這麼久了,但喬治笙貌似還沒回家,她都不知道他在不在夜城。 顧東旭見她一時間沒說話,馬上轉移話題說:“晚上有沒有空?請你跟胖春吃飯。” 宋喜回道:“你跟大萌萌去吃吧,我今晚值夜。” 顧東旭道:“那我給你送宵夜。” 宋喜笑道:“我想吃闆面。” 顧東旭磕都沒卡一下,“收到。” 挂了電話,宋喜沒想其他,繼續工作去了,然而顧東旭卻愁眉不展。 他一直對宋喜去岄州見的人報以希望,想着好幾天了,應該會有消息,今天一打電話才知道,她還在等。 也不知道岄州那人靠不靠譜,别一直吊着她,她心裡會多難受? 這幾天顧東旭滿腦子都是一個人,喬治笙。 說來也怪,顧東旭打從知道自己跟喬家淵源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立志跟喬家保持距離,哪怕宋元青剛出事兒的那陣子,他也從未想過找喬治笙幫忙,可能就是上次他被人尋仇,喬治笙一晚就查出幕後黑手,這動作快到他表面不屑,其實内心無比震驚。 喬治笙有通天的本事,如果求他幫忙,哪怕隻是讓宋喜見一見宋元青,應該不會難如登天吧? 這種念頭一旦産生,就再也揮之不去,就跟緊箍咒似的,盤在顧東旭腦袋一圈,到底求還是不求,折磨得他快要瘋掉。 最後下決定,往往就是一刹那。 顧東旭自問一句,面子重要,還是宋喜的事兒重要,答案顯而易見。 哥們兒這麼多年,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宋喜備受煎熬,不就是求個人嘛,眼睛一閉一睜,無所謂。 想着,顧東旭給喬舒欣打了個電話,待要開口的時候,還是會有些艱難,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最後才硬着頭皮道:“媽,你把喬治笙的電話給我。” 喬舒欣知道顧東旭的性子,不免疑問:“你要他的電話幹什麼?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聽着喬舒欣瞬間惶恐的口吻,顧東旭馬上道:“不是,你别瞎捉摸了,我找他有其他事兒,跟我沒關系。” 喬舒欣囑咐:“你找你小舅舅辦事兒可以,态度給我好點兒,他畢竟是你長輩。” 顧東旭聽得直蹙眉頭,什麼長輩?喬治笙才大他一歲。 要個号碼,聽了喬舒欣十分鐘的說教,等拿到号碼,顧東旭更是手機都握濕了,這才一咬牙一跺腳,電話撥了出去。 嘟嘟的連接聲響起,響了五六聲對方都沒接,顧東旭心裡說不上是慶幸還是擔心。 稍微一晃神的功夫,手機中忽然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喂。” 顧東旭這種生來的大少爺,屌過誰? 但此時他卻下意識的繃起神經,說不緊張是自欺欺人。 “喂,是我,我是顧東旭。” “嗯。”對方不冷不熱。 顧東旭俊臉憋紅,想着叫喬先生,又怕聽起來像挑釁,但讓他叫小舅,算了,打死他吧。 他隻能不帶任何稱呼,唯有軟下口吻道:“想請你幫個忙。”第69章
滿腦子想離婚 話一出口,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一如顧大少的面子。 他在這邊面色發紅,也不曉得喬治笙是什麼意思,喬治笙才兩秒鐘沒回,顧東旭已經在心中腦補了無數種可能。 然而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喬治笙聲音如常的問道:“什麼事兒?” 顧東旭暗自舒了口氣,随即道:“你能想辦法讓外面的人見到宋元青嗎?” 喬治笙再次停頓一下,“誰要見?” 顧東旭答:“他女兒。” 喬治笙說:“我看看吧。” 顧東旭追了一句:“行與不行,麻煩都告訴我一聲。” “嗯。” “謝謝。” 挂斷電話,顧東旭出了一身的汗,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打給喬治笙,也是他第一次違背原則,開口求喬家人。 後悔嗎? 他不後悔,如果說其他人都寄望不上的話,喬治笙就是最後的可能性。 怨隻怨自己沒本事,幫不到宋喜,不然也不用眼睜睜看着一個女人四處奔走。 “哎……” 顧東旭歎了口氣,有心無力的滋味兒特别難受,隻好今晚多買點兒宵夜補償一下。 另一邊,喬治笙跟元寶剛下飛機,坐進車中,喬治笙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活久見,顧東旭那小子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 前排開車的元寶也很是意外,不由得問了句:“是嗎?什麼事兒?” 喬治笙唇角輕輕勾起,似笑非笑的回道:“宋喜。” 元寶聞言,不由得頓了一下,随即說:“還是為了宋元青?” “嗯。” “他們是好朋友,想幫忙吧。“ 喬治笙看似随意的問了句:“你說顧東旭突然來找我,是不是宋喜指使的?” 元寶目不斜視,邊開車邊道:“應該不會,宋喜剛從岄州回來,她也知道你會幫忙。” 喬治笙說:“她回來好幾天了,我一直沒給她消息,不會等不急?“ 元寶道:“她也不像個沒定力的人。” 喬治笙瞥了眼元寶的後腦勺,輕笑着道:“你幹嘛替她說話?” 元寶很快回道:“笙哥,你别開我和她的玩笑。” 喬治笙臉上笑意更濃,狐狸眼中盡是促狹之色,薄唇開啟,說:“你急了。” 元寶問心無愧,坦蕩蕩的回道:“笙哥,你們領了結婚證的,開我跟誰的玩笑都可以,别開我跟她的。” 提到這個,喬治笙笑容慢慢收回,倒也沒生氣,隻是頗為嘲諷的說了句:“假的。” 元寶道:“證是真的。” 喬治笙橫了他後腦勺一眼,半沉不陰的說了句:“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回輪到元寶忍俊不禁,勾起唇角說道:“有些事兒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合法的。” 喬治笙沉聲說:“你信不信我明天就給你找個老婆?” 元寶笑說:“我可不要,有些人身在泥潭還想拉人一起受罪,兄弟可以陪你上刀山下火海,結婚……算了,這是下地獄。” 喬治笙氣得牙根癢癢,一想到自己的‘盲婚啞嫁’,他心裡又是泛起一股厭煩。厭煩被人強迫,厭煩那紙從未見過的結婚證,當然,也連帶着不待見宋喜。 元寶正專心的開着車,忽然聽到身後喬治笙陰沉着聲音說:“顧東旭是不是喜歡宋喜?” 這話莫名的就吓得元寶一激靈,險些沒踩刹車。 暗自穩定情緒,安撫受驚吓的心靈,元寶瞄了眼後視鏡,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後座上喬治笙的半截鼻梁和削薄卻有形的唇瓣。 喬治笙薄唇一張一合,自顧自的說:“顧東旭要是喜歡她,我就不能娶,再怎麼說論輩分,我也是顧東旭的舅舅,娶了自己外甥喜歡的女人,傳出去不成了笑話?” 元寶眼中閃過無語,不由得開口回道:“笙哥,聽我一句勸,别琢磨了成嗎?” 喬治笙道:“憑什麼不琢磨?你就這麼想管宋喜叫嫂子?” 元寶道:“原來對她沒印象,這次去岄州,還真覺着她有點兒本事。” 喬治笙微不可聞的輕哼一聲:“那種家庭出來的,想想也知道。” 元寶說:“有人是破财擋災,你就當結婚擋災好了,反正又不是真的,外面也沒人知道。” 喬治笙道:“惡心着自己了。” 元寶知道喬治笙的性子,順毛都未必能捋得好的主,更何況是強捋? 喬治笙不開心的下場,隻能是讓宋喜未來的日子過得更加艱難。 元寶是局外人,他平心而論,宋喜人不錯,這次岄州行,短短幾天他也看了個大概。宋喜平日裡沒有那些大小姐身上的壞脾氣,也不像高官二代那麼愛使喚人,更多的時候,她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但那晚程德清突然病發,她又展現了她身為醫生的那一面,幹練利落,雷厲風行,讓人刮目相看。 所以他會本能的替宋喜說幾句好話,譬如此時,元寶轉移話題問:“宋元青的案子已經查了三個多月了,現在還沒落實錘,上面到底什麼意思?難道還能翻盤?” 喬治笙淡淡道:“結果是什麼都有可能,有人想要宋元青死,宋元青也不是個軟柿子,他在夜城當官這麼多年,明裡暗裡人脈網龐大,不會坐等死的。” 元寶說:“那就是還有翻盤的可能了?” 喬治笙不置可否。 元寶又道:“笙哥,那你更要對宋喜好點兒了,沒準宋元青最後真能翻盤,你要是對人家女兒太差,出來後又是一筆新賬。” 喬治笙狐狸眼中盡是不屑,瞥着前座的後腦勺哼道:“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背着我收了宋喜的好處,這麼能為她說話,你怎麼不勸我幹脆幫幫宋元青好了?” 元寶一臉正經的回道:“這渾水誰愛趟誰趟,趟進去的人現在八成想抽身還抽不出來,我真是發自内心的說一句,笙哥,宋元青做事兒做的不地道,跟他女兒沒關系,看在宋喜還有用的份兒上,也不用太給人家難堪,畢竟女人嘛。” 喬治笙又被元寶給說樂了,一雙狐狸眼顧盼生姿,他開口說:“以前都沒發現你這麼憐香惜玉,忽然想給你找個老婆,免得你一身的暖意沒地兒放。” 什麼叫笑裡藏刀? 元寶立馬打岔道:“我們是先回家還是去公司?”第70章
夜遇喬治笙 協和是國家重點三甲醫院,心外又是塊兒重地,不像其他科,值夜相當于打更,醫生抽空還能打個盹兒,這邊的值夜十有八九是上戰場,比白班還辛苦。 這不今天宋喜夜班,一連接了兩個心髒病突發的老人,還有一個先心嚴重的小女孩兒。 手術室來來回回進出,兩個老人隻救活了一個,半夜三更,滿走廊都是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 宋喜心裡很難受,但七年的職業生涯已經可以讓她置身事外,尚能平靜的對家屬說一句:“節哀順變。” 老人送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生命迹象,她是技術過硬,但她不是神,可以妙手回春,讓人起死回生。 顧東旭來給宋喜送宵夜的時候,正趕上宋喜在教訓患者家屬,隻見她一張好看的臉上,秀眉蹙起,杏眸微凜,聲音好聽,語氣卻犀利的說道:“你明知道孩子有心髒病,還這麼晚帶她一起出去應酬,是有天大的事兒,能比自己女兒的健康還重要?” 男人背對顧東旭,頭垂着,顧東旭朝宋喜擠眉弄眼,提醒她别跟患者家屬用這樣的态度說話。 從前宋喜剛進醫院的時候,沒少因為數落家屬被人投訴,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為了對方好,但現在消費者就是上帝這句話被某些人捧得太高,但凡出了錢的,甭管是千八百萬還是百十來塊,都把自己架到大爺的位子上,說不得。 宋喜看到門外的顧東旭,抿着好看的唇瓣,強忍怒氣。 小女孩兒的父親渾身酒氣,倒也是個明事理的人,連連點頭,紅着眼睛問宋喜,“醫生,我女兒現在沒事了吧?” 宋喜也是做女兒的,一時間有些心軟,火氣降了一半,出聲回道:“暫時沒事兒了,我建議在醫院觀察一晚。” 男人馬上點頭,“行,我去交錢。” 他站起身,宋喜忽然說了句:“其實小孩子有時候隻希望爸爸能陪在身邊,她不需要你多拼命,賺多少錢。” 男人腳步瞬間戛然而止,眼眶紅了,他動了動喉結,最後輕聲說道:“謝謝醫生。” 顧東旭站在門外,看到男人是流着眼淚出來的,邁步往裡走,将手上兩個大的外賣袋子放到宋喜桌上,顧東旭出聲說:“你改改你的急脾氣行不行?這回是遇上講理的,萬一弄個不講理的醉鬼,跟你這兒吵,你犯得着嘛?” 宋喜穿着白大褂癱靠在座椅上,是真累,她有氣無力的回道:“我就是看他講理才跟他說幾句,你真當我傻?” 顧東旭笑,“看來是傻出了一條血路,現在變聰明了。” 宋喜雙眼直勾勾的看着某處,懶懶的聲音道:“你别惹我,我現在連翻白眼兒的勁兒都沒有。” 顧東旭說:“成,我們人民的公仆,美麗善良的白衣天使辛苦了,我幫您老人家把飯菜都擺好了,你要是拿不動筷子,我喂你吃。” 宋喜忍不住笑,身體一顫一顫,像是被打撈上岸有一會兒的魚,撲騰都撲騰不動。 看了眼被顧東旭大盒小盒擺到桌上的外賣,宋喜問:“你都買什麼了?” 顧東旭說:“你不想吃闆面嘛,光吃面多單調,還有炸蝦,鹵蛋,鴨腸,鱿魚……” 随着一個個盒蓋打開,宋喜垂死病中驚坐起,趕緊去找筷子,“不行了,我要餓死了。” 顧東旭看她這樣,不由得歎了口氣,“你說你何苦呢,你們江主任都說可以不給你排夜班,你非要逞賽兒。” 宋喜挑了一筷子面,又塞了一整隻去皮的炸大蝦,本就不大的嘴裡塞得滿滿的,待到東西咽下去,她才雲淡風輕回道:“夜診一般突發狀況較多,有時候就看醫生的水平,就那麼一丁點兒的差距,就可以決定這人能不能救活,你說我不在這兒,能放心嗎?” 顧東旭被氣笑了,斜着她道:“我該說你操心操得多呢,還是太自大?” 宋喜鼓着嘴,擡眼回道:“我實話實說,上了手術台的人,要是連我都救不活,那就是死孩子掉井,沒救了。” 顧東旭看她吃得急,出聲道:“你慢點兒,我吃過了,又沒人跟你搶。” 宋喜說:“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來病人了。” 顧東旭道:“不會……”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身後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房門并沒關,一個小護士出現在門口,看着宋喜道:“宋醫生,有患者,預計一分鐘之後到。” 宋喜一邊抽紙巾擦嘴,一邊站起身,動作快到顧東旭都跟着急起來。 眼看着她邁步往外走,顧東旭道:“那你待會兒忙完了再吃,我先走了。” 宋喜頭都沒回,隻揮了下手,“你走吧,拜拜。” 顧東旭話未出口,她人已經不見了。 他幫她把外賣盒蓋全都蓋好,微垂着視線,輕聲歎氣。 宋喜跟幾名護士一起站在電梯口處,等着迎接病人。 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宋喜的注意力下意識的放在病床車上,那上面躺着一個女人,身形修長,身材極好。 倒不是宋喜關注的點偏,而是女人的打扮,一身黑色連體緊身裙,從肩膀一路包裹到膝蓋,凸的凸,凹的凹,玲珑曲線一覽無遺。 女人看女人,往往一眼就能從頭打量到腳,所以宋喜也看見女人漂亮的一張臉,即便臉色病态,但紅唇卻特别乍眼。 這副打扮被送到醫院,宋喜大抵能猜到事發前女人可能會出席的場合。 從電梯門打開,到宋喜觀察完病人,整個過程也不過兩秒鐘,電梯裡的護士推着車往外走,宋喜暫時讓開,然後一擡頭,她便看見電梯中還有一個人。 男人全身黑色,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褲,黑色的皮鞋,唯有握着車邊的左手,手腕處露出咖啡色的腕表表帶。 宋喜盯着他的臉,心猝不及防的一晃,竟然是喬治笙。 喬治笙也在出電梯之際看到了宋喜,兩人四目相對,宋喜咻的别開視線,不為别的,她好像一不小心撞到了什麼不該看的。 護士快步推着車往手術室方向跑,宋喜也趕緊跟上,身後似是有一雙目光,在牢牢盯着她的後背。 宋喜頭皮發麻,确定這種芒刺在背的感覺,絕對不是被麻辣鴨腸給辣的。第71章
正面杠上 顧東旭從值班醫生休息室出來的時候,一轉身就看到走廊中站着的喬治笙,兩人目光相對之際,皆是有一閃而逝的詫色,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 在喬治笙的注視下,到底是顧東旭先走上前打招呼,“你怎麼在這兒?” 喬治笙依舊是老樣子,面上不喜不怒,聲音不鹹不淡,“陪朋友過來看病。” 顧東旭想到剛才宋喜急匆匆跑出去,這會兒走廊中又隻喬治笙一個人,稍微頓了兩秒,他出聲接道:“别擔心,今晚值夜的醫生很厲害,你朋友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喬治笙面不改色,看着顧東旭問:“你呢?這麼晚來醫院幹什麼?” 顧東旭坦然回道:“來給朋友送宵夜。” 喬治笙淡笑,黑色的瞳孔中卻習慣性的蒙了一片冰寒,“女朋友?”他似是打趣。 顧東旭果斷回絕,“不是女朋友,是好朋友。” 原本顧東旭想給喬治笙介紹一下宋喜,畢竟宋喜想見宋元青,沒準兒喬治笙能幫的上忙,如果這次宋喜救了喬治笙的朋友,這也算一個禮尚往來。可轉念一想,大家本就不是一個圈子的人,要欠人情,他欠就好了,何必拉上宋喜? 思及此處,顧東旭對着喬治笙略一颔首,道:“我先走了。” 喬治笙點頭,随即坐在走廊長椅上等候。 前後不過二十分鐘,手術室大門打開,小護士推着病床車,上面的女人已經熟睡,臉上不見之前的痛苦神情。 宋喜是最後出來的,喬治笙已經走過來,看着她問:“怎麼樣?” 宋喜道:“先住院觀察,我讓護士安排,麻煩你跟我來一下。” 宋喜帶喬治笙進入單獨房間,她還特地把房門給關上了,屋中就他們兩個,宋喜看喬治笙站在一旁,她眼神略有飄閃,出聲道:“坐。” 喬治笙站在原地沒動,薄唇開啟,語氣淡淡的,“她什麼情況,你直說吧。” 宋喜見狀,也隻好跟他面對面站着,出聲說:“患者是心髒供血不足引發的心絞痛,我在她身體中檢查到有關的藥物成分,按理說她知道自己有心絞痛,也該知道這種病切忌情緒波動過大,或者過量飲酒,但我聞到她身上酒味兒很大。” 喬治笙面不改色,“嚴重嗎?” 宋喜拿不準喬治笙到底知不知道女人有心髒病,出聲回道:“不是很嚴重,但也需要注意,酒是一定不能喝的過量,不然會影響到心髒供血。” 喬治笙面上看不出喜怒,幹脆跳過這個話題,道:“該怎麼治你比我清楚,開最好的病房,我去辦手續。” 宋喜一般不敢明目張膽的打量喬治笙的臉,因為他不怎麼愛笑,眼神也總讓人覺得冷,如非必要,她躲他還來不及。 但眼下,她愣是硬着頭皮,大着膽子瞄了他一眼,隻一眼,她就趕緊别開視線。 喬治笙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她開單子,他要走了。 宋喜心中萬馬奔騰,有些話她不能不說,雖然難以啟齒,可她還是一咬牙一跺腳,鼓起勇氣說道:“她懷孕了,你不知道嗎?” 她用的是‘你不知道嗎?’而不是‘你知道嗎?’ 兩者看似沒差,實則最是能體現說話人的心情。 半夜三更,宋喜看到喬治笙帶着個漂亮女人來看病,女人不僅這身打扮,還滿身酒氣。 用腳後跟也想得到,但凡不是喬治笙看重的人,他不會親自送來。 有心髒病還喝酒,本就是大忌,更何況還是懷了孕的? 宋喜心頭百轉千回,不曉得女人是自願還是被逼無奈,但不管是哪一種,她自己有些被惡心到了。 早知道喬治笙這樣的人,身邊怎會沒有莺莺燕燕,她這個挂名的老婆自知理虧,沒資格管人家,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可這會兒他帶個懷孕的女人到她面前,即便是偶然,即便兩人之間沒感情,可人是高級動物,女人更是複雜的,眼下宋喜的情緒就像是被人強喂了髒東西,但飯店還是她自己主動進去的,煩不煩吧? “她懷孕了?” 喬治笙重新問了一遍,即便是再淡定的表情,可眼神中還是透露着一絲驚訝的。 宋喜強忍着異樣的心情,努力拿出一個做醫生的職業操守,面色鎮定的回道:“是,我剛剛特意讓婦産科那邊的醫生幫忙查了一下,五周半。” 她看着喬治笙,見他眼中盡是複雜的神情,一時間倒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兩人俱是沉默,大概過了五秒鐘左右,喬治笙主動開口說:“幫她安排住院,心髒這邊你留意着,婦産科那邊你也找一下最好的醫生,讓她先住你們這裡。” 他習慣性的發号施令,即便語氣依舊淡漠,可宋喜聽得出來,他很在乎。 她也不知哪根筋沒搭對,竟然看着喬治笙,直接問道:“這個孩子,你打算留下?” 此話一出,喬治笙眼球一轉,看向宋喜,可想而知,他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 不過幾秒鐘,整個房間的溫度在沉默中驟降,喬治笙漂亮卻讓人不敢直視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睨着宋喜,漆黑瞳仁中裹着譏嚣與危險,薄唇開啟,他看似詢問般的說道:“你不建議留?” 宋喜雙手習慣性的插在外袍口袋中,擡眼回視喬治笙,面不改色的回道:“孩子是你們的,隻有家屬才有權利決定留與不留。” 喬治笙聞言,眼底立馬露出一抹嘲諷,問:“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宋喜說:“我們之間雖然是假結婚,但我也不想占着喬太太的位置,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孩子的母親,如果你決定留下這個孩子,那抽空去民政局辦一下離婚。” 說完,宋喜自己想到什麼,又臨時加了一句:“哦,我忘了元寶就能辦,那就沒什麼事兒了,你有需要讓元寶來找我就行。” 喬治笙眼底譏嚣和嘲諷不散反重,他看着宋喜道:“你不想我留下孩子可以明說,拐這麼大個彎兒,不怕我真跟你離婚?” 宋喜一看喬治笙的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 漂亮的眼底同樣閃過一抹不屑,宋喜将冷笑藏在心底,面上淡淡道:“我真不怕離婚,反正我們之間是合作關系,隻要互相信任,有沒有那一張結婚證算什麼?”第72章
找不到發洩口 喬治笙盯着宋喜的臉,明确的說,是盯着她的眼睛,他想要看清楚她的心,确定一下她這話中到底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 然而他驚訝的發現,他竟然看不透宋喜,不知道是不是她演技精湛,他完全沒覺得她在撒謊。 這樣的認知差點兒把喬治笙給氣笑了,一直以來,都是他不待見這場強買強賣的婚姻,如今倒是被她先給提出來了。 他面子往哪兒放? 心中波濤洶湧,喬治笙面上一片風平浪靜,唇瓣開啟,他不辨喜怒的回道:“你這話說到我心坎兒上了,我也是這麼想,就怕這事兒你說了也不算。” 說完,不待宋喜應,喬治笙徑自說:“我近期會想辦法幫你通融,等你見到你爸,希望你能向他如實轉述我們的共同想法。” 宋喜馬上問:“我什麼時候能見到我爸?” 喬治笙說:“原本隻有五成把握,現在就算為了我自己,我也一定會用上百分百的力氣。” 如果宋喜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在意喬治笙,那她一定會被他的話給刺痛,奈何宋喜對他本就期望很低,所以他生氣後的刺兒話于她而言,不痛不癢,甚至是高興的。 “謝謝你。”宋喜對喬治笙略一颔首。 喬治笙覺得倍兒沒面子,心底竄着一團火,奈何又不能對她發,他聲音不由自主的冷淡了幾分,“開單子吧,我去交錢。” 宋喜這才想起正事兒,轉身去桌上開單。 将單子遞給他,宋喜還‘貼心’的問道:“用我陪你去嗎?” 喬治笙接過,看都沒看她一眼,冷冷的說:“不用。” 他轉身往外走,宋喜看着他的背影道:“我會找婦産科最好的醫生,你放心吧。” 喬治笙背對她,本就冷俊的面孔上一如寒冬臘月,他覺得她是故意在火上澆油,所以他臨出門之前,腳步停下,側頭看着她說:“你也放心,我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面。“ 喬治笙走後,宋喜坐在椅子上,房間中的白熾燈将她臉色照得更白,白到近乎透明,她擡起雙手捂住臉,好半晌,雙手移開,她隻是眼眶略微泛紅,沒有哭。 熬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她今天終于能等到一句确切的話,雖然她對喬治笙這個人并不太了解,但她就是莫名的相信,隻要他答應的,就一定會做到,他一定會讓她見到宋元青。 想到宋元青,宋喜鼻尖迅速酸澀,趕緊閉上眼睛,她忍住眼淚,心中默念不能哭,不然值夜的小護士有一個看到,明兒一早,整個心外就全都知道了。 她必須要拼命地堅強,這樣才可以在人前做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樣。 漫漫長夜,整棟醫院卻亮如白晝,心外人走人來,小護士一個個見縫插針,還能得空休息,宋喜卻一整晚沒睡。 第二天早上,她本可以提前休息,但她一直等到大家都上班,去婦産科找了相熟的醫生,叫對方幫忙照應一下某房間的病人。 對方問:“朋友?” 宋喜點頭微笑,“嗯。” 其實她心中不無嘲諷,暗道裡面躺的那位,可是自己老公的女人。 瞧瞧,她都趕上二十四孝感動全球好老婆了。 婦産科的醫生答應幫忙照顧,宋喜這才離開醫院,回去休息。 醫院值夜班的醫生都可以輪休兩天,宋喜在家睡了兩天,沒見着喬治笙,他壓根兒沒回過翠城山,宋喜猜,他八成要在醫院照顧懷孕的那位,然而等她再去醫院上班,才得知那位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 宋喜跟住院部的人掃聽,“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小護士說:“不清楚,是個帥哥來把人接走的,我們還納悶呢,是她男朋友嗎?” 宋喜腦海中浮現喬治笙的臉,含糊着說:“我不知道。” 離開住院部,回心外的路上,宋喜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很多畫面,比如喬治笙這兩天沒回家,一定每天來這邊看孩子媽媽,那女人長很漂亮,八成喬治笙也是喜歡得緊,就是不曉得在孩子生下來之前,兩人能不能結婚,不然孩子不就成私生子了? 宋喜沒發覺自己想的出神,直到身後忽然有人拍她肩膀,她略微一驚,停下腳步,扭頭去看。 韓春萌站在她身後,打量宋喜的臉色,出聲問:“想什麼呢?頭不擡眼不睜的。” 宋喜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操心不怕爛肺子,她竟然替喬治笙犯愁,自己家的愁事兒還沒解決呢。 “沒什麼,你怎麼在這兒?”宋喜反問,岔開話題。 韓春萌聞言,立馬湊近宋喜,神秘兮兮,壓低聲音說道:“我是特地來堵你的,宋媛來心外了。” 宋喜美眸微挑,随即眉頭一蹙,“她來幹什麼?” 韓春萌說:“反正不是來看病的,剛才問我你去哪兒了,我說不知道,你要是不想見她,暫時先别回去,她找不到人就走了。” 宋喜拉着臉,幾秒後邁步往心外方向走,韓春萌跟她并肩,側頭道:“八百年都不聯系一回,她來找你幹什麼?” 宋喜說:“可能黑心病犯了,讓我幫她看看。” 韓春萌撇嘴,小聲嘀咕,“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宋喜目不斜視的說道:“我今天就讓她見識一下‘鐵公雞’。” 韓春萌明白宋喜的意思,但她依舊忍不住糾正,“鐵母雞,咱不能錯了性别。” 宋喜側頭剜了韓春萌一眼,韓春萌立馬端莊的賠笑。 電梯門打開,宋喜跟韓春萌出現在心外走廊,還隔着幾米遠,宋喜就看到走廊邊上站着的宋媛。 心外除了韓春萌之外,幾乎沒人認識宋媛,隻當她是普通患者,宋喜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中,面無表情的走過去。 韓春萌倍兒想留下看個現場的熱鬧,奈何她還不想被宋喜割肉,趕緊腳底抹油,一溜煙跑走了。 宋媛看到宋喜過來,露出微笑,迎上前道:“小喜。” 宋喜聲音不大的說道:“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要看病樓下拿号。” 宋媛早有準備,從包裡翻出挂号單,“小喜,我不耽誤你太久,十分鐘。” 宋喜神煩,一句話都不說,邁步走到一間房門口,推門而入,宋媛不用她請,自己跟着進來。第73章
他能保你一輩子嗎? 宋媛前腳剛把房門帶上,宋喜立即不廢話的說道:“我馬上進手術室,給你五分鐘。” 宋媛面不改色,走至辦公桌處,她從包裡掏出一張輕飄飄的紙,遞到宋喜面前。 宋喜定睛一瞧,那是一張私人支票。 眼皮掀起,宋喜看着宋媛問:“什麼意思?” 宋媛好聲好氣的說:“小喜,這是祁丞托我給你的,他猜你現在用錢的地方應該很多。” 宋喜拿起支票,佯裝認真的看了一眼,随即唇角勾起,嗤笑道:“一千萬?在夜城四環買個像樣點兒的房子都不夠。” 話音落下,宋媛立馬說:“你想要哪兒的房子?我跟祁丞說,他可以幫你買。” 宋喜盯着宋媛的臉,忽然目光一凜,出聲道:“宋媛,你沒病吧?我這兒是心外科,不是神經科。” 宋媛對上宋喜的目光,不痛不癢的回道:“你别這麼倔了行嗎?現在爸爸在裡面,不是以前了,你一個人,多個朋友多條路,何必拒絕别人的好意?” 宋喜怒極反笑,“什麼好意?我跟祁丞話都沒說過兩句,他憑什麼無緣無故的給我錢和房子?宋媛你是不是當我沒見過錢啊?” 宋媛道:“好,既然你把話說到這裡,那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還是上次我跟你提的,祁丞想跟喬治笙合作,隻要你能幫這個忙,價錢你開。” 宋喜真是服了宋媛,如果怒氣是有形的,宋喜現在一定被氣成了一朵花兒。 太多難聽的話想說,可是萬語千言,話到嘴邊,宋喜直接說了句:“一千萬打發要飯花子呢,我要一百億。” 宋媛忍不住眉頭一蹙,“我是很誠心誠意的來找你,并且祁丞承諾了,如果你肯幫忙,他也一定想辦法幫助爸爸,難道你為了跟我置氣,連爸爸都不管了?” 宋喜最恨宋媛拿宋元青說事兒,并且是一而再再而三,以前是誘惑,現在都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兩人明裡暗裡已經吵過太多回,多到宋喜同樣的話不想再多說一次,怒火攻心,宋喜反倒面色平靜的回道:“行,那你讓祁丞想辦法把我爸弄出來,什麼時候我爸站在我面前,我一定幫他跟喬治笙牽線。” 宋媛被宋喜的不配合激怒了,臉色明顯的一沉,她開口說道:“宋喜,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 宋喜美眸微挑,表情純真的回道:“因為你是祁丞身邊養的寵物狗。” 宋媛也做了個怒極反笑的表情,幾秒過後才直視着宋喜說:“你以前瞧不起人,我還能理解,畢竟爸爸從小到大慣着你,但你現在還是這麼目中無人,你就真不怕牆倒衆人推?” 說罷,不待宋喜應聲,她自問自答:“實話告訴你,祁丞這人做事,說好聽點兒叫先禮後兵,說難聽點兒,就是不擇手段,不管你當不當我是一家人,我跟你都姓宋,現在爸爸在裡面,前途未蔔,我勸你最好聽祁丞的話,他想要跟喬治笙合作,你幫他,條件你提,你也不吃虧,跟他作對的下場,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宋喜聞言,特别挑釁的笑問:“吓唬我嗎?” 宋媛不答反問:“你非要等撞了南牆才肯回頭?” 宋喜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滿是嘲諷的說道:“我爸供你讀律師,一定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你會用這種嘴臉反過來咬我。” 宋媛知道宋喜脾氣倔,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威逼和利誘都沒有用,她話鋒一轉,軟下聲音說:“我知道你現在背靠喬治笙,什麼都不怕,但你又想沒想過,喬治笙為什麼帶你去岄州?他隻是利用你好不好?” 宋喜懶得跟宋媛認真,随口回道:“那祁丞對你呢?” 宋媛道:“我知道祁丞對我也有利用的成分,所以我才來找你,大家都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面,現在早就不是腳踩一條船的時代了,我們有資本,為什麼要可着一棵樹上吊死?” 宋喜美眸一瞪,嗤笑着道:“哈,今兒我可真是長見識了,頭回聽說腳踩兩條船是美德,忠誠倒成了該死。” 宋媛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就像是挂了一幅漂亮的面具而已。 她開口回道:“我沒打算跟祁丞一輩子,大家各取所需,同樣你也别指望喬治笙能罩你多久,一旦他不需要你,随時一腳把你踢開,到時候你已經得罪了祁丞,不用我說,你也能想到以後的日子有多難過。你一向有主見,無論我今天是為了什麼而來,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你心中有數。” 說完,宋媛徑自起身,并且拿回桌上的那張千萬支票,用雲淡風輕又胸有成竹的口吻說:“錢我先拿回去,什麼時候你想通了,随時聯系我。哦,對了,你隻有十天的考慮時間,這是祁丞定的。” 直到宋媛離開,宋喜都一言未發,她就這麼坐在椅子上,滿腦子都是宋媛最後的那番話,不得不說,宋媛這些年的法律沒白讀,就給人洗腦方面還是有些本事的。 原本宋喜隻把喬治笙當個護身符,隻要這個護身符好用,她管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隻要互相有事兒互相幫忙就好,但今天宋媛的一句話提醒了宋喜,她跟喬治笙在一起,明面上看,是他在保護她,可她無形之中也得罪了好些人。 那些人不敢把喬治笙怎麼樣,但不排除不會對她怎麼樣,喬治笙又不能保她一輩子,兩人早晚有散夥的那一天,到時候她腹背受敵,誰來管她? 思及此處,宋喜心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她暫時還不能跟喬治笙散夥。 人生第一次有了窩囊的想法,她想找一個長期靠山,最起碼在宋元青出來之前,不然她在外面有個好歹,宋元青在裡面也不用活了。 “啧……” 宋喜忽然發出懊惱的聲音,因為想到她才剛剛跟喬治笙保證,等她見到了宋元青,一定提兩人離婚的想法。 這麼快就變了卦,回頭喬治笙别再以為她故意騙他,耍他。 明明這兩天心情都輕松了不少,有些撥雲見日之感,如今随着宋媛的一番話,宋喜頓感烏雲壓頂。第74章
你不記得我了嗎? 宋媛的确影響到宋喜的心情,但宋喜也沒有馬上亂了分寸,醫院每天都很忙,她早出晚歸,當然再晚也沒有喬治笙晚,所以如無必要,即便兩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也基本不會碰面。 一連上了五天班,終于等到白天輪休,韓春萌早就跟宋喜打好招呼,叫宋喜陪她一起逛街買東西。 七月份的夜城,足有四十度,外頭熱得讓人想學後羿射日,恰逢周末,二十幾度的恒茂商場中人頭攢動,所有人都躲在這座巨大的冰箱裡面。 穿着黑t牛仔短褲的宋喜,與一身黑色吊帶過膝裙的韓春萌站在自動扶梯中間,一人手裡拿着一個海鹽冰淇淋,韓春萌不着痕迹湊近宋喜,嘴唇不動,壓低聲音說道:“欸,你後面,有個超帥的帥哥,好像陳冠希!” 宋喜聞言,一點兒遮掩都沒有,果斷的回頭去看。 下面三個台階外,站着兩個年輕男人,一眼望去隻覺得很年輕,都是二十幾歲,休閑打扮,許是沒想到宋喜會突然回頭,偷看的目光被撞個正着,其中一個心虛的移開視線,隻剩下另外一個穿着純白的半袖t恤,雙手插在褲袋中的男人,他微微揚頭,朝着宋喜微笑。 宋喜跟他四目相對,一時間真有被電到的感覺,韓春萌是花癡,見到帥哥就拔不動步,宋喜還想看看現實生活中究竟有誰能跟陳老師媲美的,結果這麼一瞧…… 不得不說,韓春萌這次沒誇張,宋喜看到一張酷似陳冠希年輕時的俊美面孔,好看也就算了,關鍵是唇角勾起時的邪氣,與笑起來眼中的清澈,形成極為強烈的對比。 隻一眼,宋喜平靜的轉過頭,韓春萌壓低聲音說:“你丫能不能偷偷的?!” 宋喜同樣小聲回道:“他好意思正大光明的看,我為什麼要偷偷的?” 韓春萌翻了個白眼兒,低聲嘀咕:“你美你有理。” 說話間兩人上至扶梯盡頭,往前走了還不到三步,宋喜忽然驚覺有人拍她肩膀,她順勢扭頭一看,正是剛才身後朝她笑的帥氣男人。 韓春萌見狀,一雙黑色的眼睛止不住的在人臉上來回穿梭,垂涎之意昭然若揭。 宋喜餘光瞥見不淡定的韓春萌,偷着捏了她一把,韓春萌嘴角一抽,一邊以咳嗽掩飾想喊的沖動,一邊不情願的别開視線。 “有事兒嗎?”宋喜面色如常的問道。 男人很高,目測一八五左右,就這點還是秒殺陳老師的。站在宋喜面前,他要微微垂下視線看她,依舊是唇角勾起,眼睛晶亮,他笑着道:“你還記得我嗎?” 一般人聽到這話,當然會本能的認真觀察對方的臉,宋喜也不例外,兩人就這麼互相看着,韓春萌好想露出得意地笑,但她必須忍着。 幾秒過後,宋喜搖頭,“不好意思,我不記得我們在哪兒見過。” 男人聞言,竟然瞬間收回笑臉,還撇了下唇角,擺明了受挫的樣子。 他身邊的朋友笑着調侃,“完了吧?人家根本不記得你。” 宋喜心中也是狐疑的,暗道以他的這種長相,隻要見一眼,哪怕是人群中瞥一眼,也絕對會過目不忘,如果她真的見過,又怎麼會不記得? 所以,十有八九是來搭讪的吧? 身旁韓春萌忍不住問:“你們在哪兒見過?” 帥氣的男人不答反道:“你們是醫生吧?” 此話一出,宋喜略感意外,難不成真見過? 韓春萌這廂已經點了頭,“是啊,你來過我們醫院嗎?” 男人表情是受傷混雜着一言難盡的,視線落到宋喜臉上,他淡笑着道:“宋醫生,你傷我心了。” 這男人太帥,是那種極具殺傷力的帥。 一般陌生人初次見面,如果這麼跟宋喜說話,宋喜一定會渾身雞皮疙瘩,惡心的;但在這個看臉的社會,男人的語氣模糊在撒嬌和委屈之間,同樣讓宋喜汗毛豎起,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眼球略微一轉,宋喜避開對方讓人招架不住的視線,迅速做了一個心裡防建,随即微笑着說:“可能每天見了太多人,一時間想不起來。” 男人回道:“好吧,我原諒你了。” 宋喜鮮少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偏偏眼下就是。 短暫的沉默中,另外一個男人主動問:“就你們兩個逛街嗎?” 韓春萌回道:“是啊。”說罷,她又笑着逗趣,“你們兩個大男人也一起逛街?” 男人立即回道:“别誤會,我超直的,比鋼筋都直,我女朋友在樓上等我。” 看着他一臉驚恐的模樣,宋喜微笑着說:“那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她主動終結這段對話,拉着韓春萌要走,韓春萌還意猶未盡,不是很樂意動。 邪氣男人也沒有挽留,隻笑着對宋喜說:“下次見面,你可千萬别再說不記得我了。” 宋喜面不改色的回道:“不會,我記住了。” 男人好看的唇瓣一張一合,隻說了兩個字,“拜拜。” 宋喜也回了句:“拜拜。” 韓春萌跟兩人揮手告别,待到走出五米遠,這才蹙着眉頭,壓低聲音說道:“欸,剛才形勢大好,你說什麼走啊?” 宋喜回答:“說你見到帥哥就拔不動步,一點兒沒說錯,不走你還想幹嘛?不怕讓人給你賣了?” 韓春萌擡杠,“那得論斤賣,值錢。” 說完,不等宋喜白眼兒她,她趕緊轉移話題:“他來過心外嗎?我可是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按理說長成這樣,就是化成灰我都能過目不忘!” 宋喜也是一臉迷茫,“我不記得見過這号人物。” 韓春萌懊惱,“剛才你怎麼不問問他叫什麼?留個電話号碼也好嘛。” 宋喜側頭瞥她,“用不用現在回去找人家,我幫你倆撺掇撺掇?” 韓春萌的少女心都寫在臉上,高興地邊跳邊走,嘴裡說着:“我要是瘦個五十斤,我保證追他。” 宋喜随口問道:“待會兒吃火鍋還是川菜?” 韓春萌想都不想的回答:“吃火鍋吧,我想吃朝天門的手工蝦滑和炒飯,他家現在吃飯還送酸梅湯呢。” 宋喜目視前方,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不是真的好色,在吃和色之間,你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第75章
劈腿 吃飯之前,韓春萌口号喊得震天響,一口一個少吃點兒,免得待會兒試衣服不好看,可這話打從她坐進火鍋店的那一刻,就被忘到了九霄雲外。 宋喜看着對面埋首下單的韓春萌,苦口婆心的說:“萌萌,理智點兒,咱能不像人格分裂一樣嗎?我害怕。” 韓春萌拿着鉛筆,打鈎的手猶如行雲流水,頭不擡眼不睜,她出聲回道:“不吃飽怎麼有力氣逛街?而且節食對身體不好,會有副作用的。” 宋喜道:“人家說吃麻辣燙緻癌,你不聽;說吃辣條脫發,你也不聽;怎麼就一句節食對身體有副作用,你就聽進去了?” 服務員站在一旁,忍不住勾起唇角。 韓春萌把勾好的菜單遞過去,對服務員道:“你們家酸梅湯可以續杯吧?” 服務員笑着點頭,“嗯,可以的。” 韓春萌也笑了,“那就好,麻煩你幫我拿一杯,為了減肥我先喝一水飽。” 服務員應聲走開,韓春萌撐着下巴,又想到剛才電梯上碰到的帥哥,不由得啧啧說道:“真是帥,我要是你,我必須要到他的電話号碼。” 宋喜道:“你喜歡剛才就該從他要,看着蠻好說話的。” 韓春萌說:“算了吧,一看他就是奔着你來的,我何必上去啪啪打臉?” 宋喜瞥眼說:“誰讓你不減肥了?就你這張臉,瘦了還有我什麼事兒?” 韓春萌雙手捂着臉頰,轉着眼球道:“雖然這話水分極高,但是我喜歡。” 宋喜道:“一會兒吃個五分飽得了。” 韓春萌答應的好好的,可東西一上來,宋喜攔都攔不住,最後無一例外的風卷殘雲,全都吃光了。 這在宋喜的預料之中,跟韓春萌認識七八年,十幾歲的時候,韓春萌就是這個體重,想當初第一眼看到韓春萌的時候,宋喜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女孩子真可愛,圓圓的臉,大眼睛,高鼻梁,嘴巴小巧精緻,五官皆是出挑的,就是……整體都太圓了點兒,像個球。 沒人會挑韓春萌的長相,但卻無一例外的說她太胖,如果瘦下來,絕對是大美女。 可用韓春萌的話來講,“我一直不減肥,不是我減不下來,是我明明可以靠臉,為什麼要靠身材?” 話雖如此,但這麼多年的情路坎坷,充分證明有些話就是自欺欺人的。 大學那會兒,韓春萌喜歡上一個學長,系草級人物,那是她第一次追人,慶幸也追上了,可兩人在一起才甜蜜了大半個月,對方暗示韓春萌,想出去開房,韓春萌拒絕了,此後系草沒說什麼,但卻明顯對韓春萌越來越冷淡,最後更是談戀愛期間劈腿。 韓春萌跟宋喜哭訴,宋喜氣得跑去韓春萌學校,想着約渣男出來臭罵他一頓,結果男的來了,當着宋喜的面兒說韓春萌太胖了,帶出去都丢面兒。 宋喜大怒,險些沒動手,是韓春萌給攔下了。 在那之後,備受打擊的韓春萌是有過一段發憤圖強的日子,一口氣瘦了三十幾斤,整個人看起來都輕盈了不少,宋喜跟顧東旭不停地從旁鼓勵打氣,還有意的給她介紹男朋友。 那會兒追韓春萌的人也有,可韓春萌卻一直沒再談戀愛,直到今天。 人是容易忘事兒的,韓春萌對自己的評價更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所以這些年她體重回來了,可對于戀愛,她隻打嘴炮,不動真心。 酒足飯飽,宋喜扶着吃撐的韓春萌坐電梯去女裝一層,自動扶梯有兩排,一上一下的途中,宋喜無意中一擡頭,忽然看到對面往下的扶梯上,站着一個分外打眼的漂亮女人。 女人一身煙粉色的細肩帶長裙,裹着玲珑有緻的身體,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大片胸口,皮膚雪白。 這樣的女人無疑是吸睛的,宋喜盯着她看,心中卻在驚詫,這不是喬治笙那晚送到心外就診的女人嗎? 這都是小事兒,最關鍵的是,此時女人身旁還站着個陌生男人,男人年紀不大,不會超過三十歲,高大帥氣,一手攬着女人的腰,另一手拎着衆多奢侈品購物袋,女人側頭朝他笑着說話,他偶爾點頭。 喬治笙的女人竟然被其他男人這麼摟着……一時間宋喜驚到收不回視線。 對面的男人突然擡起頭,宋喜猝不及防的與之視線相對,到底是她心虛,主動别開目光。 整個過程也就三四秒,待到擦肩而過,宋喜忍不住偷偷回望,盯着女人的後背,看着那隻橫在她腰間的手,宋喜心都涼了。 韓春萌也跟着回頭看,嘴裡嘀咕着:“帥哥配美女,真養眼。” 宋喜說不出話來,也不知能說些什麼,她倒情願自己看錯了,或者壓根兒沒看到,但她不是個自欺欺人的人,她敢笃定,剛剛那個女人就是那晚被她搶救的女人。 懷了喬治笙的孩子,還敢跟其他男人明目張膽的出來逛街,宋喜不知自己内心的翻湧是單純的覺着不可思議,還是為那個女人的将來憂心。 看喬治笙那晚的态度,他分明是關心在意的,既然是他喜歡的女人,他又怎麼能容忍劈腿? 就因為這幾秒鐘的畫面,宋喜遲遲沒開口講話,身邊韓春萌問:“你怎麼了?” 宋喜硬着頭皮回道:“你說男人被戴綠帽子的内心活動是什麼?” “啊?”韓春萌一臉懵逼。 宋喜又說:“如果你撞見熟人的另一半劈腿,你會不會說出來?” 韓春萌馬上左右環顧,“你看見誰了?” 宋喜道:“你不認識。” 韓春萌回道:“那要看熟到什麼程度,如果是你和東旭,你們另一半敢劈腿,我直接沖上前抽丫的,還用得着告訴你們再出手?” 宋喜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沒那麼熟,但男方很喜歡女方,女方劈腿了,你會告訴男方嗎?” 韓春萌想了想,出聲說:“你這話倒是提醒我了,可能我隻會跟兩種人說實話,一種是特别熟的,我當親人一樣;另一種就是也許不那麼熟,但一方對另外一方掏心掏肺,另一方卻狼心狗肺,那我也會說,我看不得真心的人被當成傻子一樣耍。” 宋喜聞言,胸口忽然一悶,她想到喬治笙,那樣的一個人,如果動了心,得知真相會是什麼反應?第76章
沒有安全感 宋喜憂心忡忡,但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不然韓春萌一定會刨根問底兒。 她将這樁事壓在心底,強打精神浪,陪着韓春萌一起逛街。韓春萌的人格分裂每當試衣服時體現的尤為強烈,嘴裡一直念叨着:“現在連同性戀都不歧視了,他麼能不能把衣服做大一點兒?歧視胖子嗎?” 宋喜道:“誰讓你剛才吃那麼多?你要不吃最後那盤羊肉,剛才xxl碼的衣服你就能系上拉鍊。” 韓春萌一臉不服氣的回道:“一盤羊肉七十八,咱倆誰買單也不能這麼浪費,浪費糧食遭天譴不知道嗎?” 說罷,不待宋喜回答,她又沖着宋喜發難,“你幹嘛非要強調xxl碼?生怕我不夠紮心嗎?” 宋喜雲淡風輕的投以一記嫌棄的目光,道:“你肉太厚了,一刀子下去,根本紮不到心上。” 韓春萌頓時瞪圓了眼睛,宋喜還嫌不夠紮心,伸手從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就是剛剛韓春萌喜歡卻沒穿上的同款。 勾起唇角,美美的一笑,宋喜說道:“s碼,我去幫你試試,你過過眼瘾也好。” 韓春萌看着一道又瘦又有料的身影打身前閃過,惡毒的詛咒道:“你胸大穿不進去的!” 宋喜沒理她,即便她也覺得這款衣服的胸圍有些小,但她就是倔強,有m碼也不試,硬擠也要擠進去。 這家店是純女裝店,顧客九成九都是女人,偶爾有陪着女朋友或者老婆來看的男人,也都自覺地坐在沙發上等候,不會随意亂轉悠,更不會往試衣間門口湊合,所以宋喜很有安全感的進了試衣間,伸手把黑色的絨布門簾拉上。 新衣服挂在左側挂鈎,宋喜雙臂交叉開始脫上身的t恤,下擺罩住臉的瞬間,身後忽然有人隔着衣服捂住她的嘴,用力将她往牆上頂。 宋喜大驚,下意識的掙紮反抗,奈何本就是一個尴尬的動作,身後人将她的雙臂按在牆上,她剛擡腳要去剁,後膝彎被人用力一頂,她疼得悶哼出聲。 “别動,出聲我動刀子了!” 臉被自己的衣服罩住,宋喜清晰聽到背後一個陌生的男聲傳來。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她力氣不小,能把她一下子按在牆上,讓她動彈不得的,絕對不可能是個女人。 而眼下宋喜最害怕的,就是不知這人是變态劫色還是…… 識時務者為俊傑,宋喜聞言,當即停止掙紮。 身後男人一動沒動,幾秒之後,他又開口說:“老闆托我給你帶句話,喬治笙就算看你看的再嚴,我們也不是碰不到你。“ 祁丞?! 宋喜在t恤裡面瞪着眼睛。 “該怎麼做你自己心裡有數,我不想傷你,現在我放手,你别轉頭,也别出聲,不然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宋喜發不出聲音,隻能連着點了幾下頭。 用力捂在嘴上的手,逐漸松了力氣,宋喜面朝着牆壁,靜靜地站了幾秒鐘,雖然身後一點兒動靜都聽不到,可她還是迅速将t恤從頭上拉下,然後慢慢轉身。 果然,身後空空如也,整個試衣間隻有她一個人,就連門簾都是遮掩的好好的。 試衣間裡面有一塊兒大鏡子,鏡子中映照出宋喜發白出汗的臉,有幾根頭發也是亂的。 “小喜?” 簾外忽然傳來聲音,愣是将後怕中的宋喜又給吓了一跳。 哆嗦了一下,宋喜回過神,開口應道:“我在這兒。” 三秒後,簾子從外面掀開一條小縫,韓春萌把頭伸進來,見宋喜還穿着原來的衣服,她挑眉問:“欸?你怎麼還沒換?” 宋喜能清晰聽到自己心髒‘咚咚咚咚’狂跳的聲音,面無表情,她出聲說:“沒穿進去。” 韓春萌沒心沒肺的瞪眼嘲諷,“你看,我說什麼來着?你那胸都快九十了,還好意思拿s碼。” 宋喜拿着碰都沒碰的新衣服走出試衣間,先在整個店裡環視一圈,無一例外的沒看到可疑身影,她佯裝随意的問:“剛才有男的過來嗎?” 韓春萌說:“什麼男的?” 宋喜道:“我剛才聽見外面有男的說話。” 韓春萌壓根兒沒上心,随口回道:“沒注意,我在那邊看衣服。” 說完,她側頭看向宋喜,嬉皮笑臉的問:“幹嘛?怕人偷看你?” 宋喜是真的笑不出來,剛剛的意外發生的毫無預兆,前後也不過二十秒左右,如果那人真想對她做什麼,她是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的。 韓春萌又在店裡逛了一圈,她不能承認好看的衣服她穿不進去,所以她說:“走吧,她家衣服一般般。” 宋喜跟她一起出去,本能的往兩側打量,隻見左邊三米外站着個普通裝扮的男人,在宋喜看過去的時候,男人别開視線,雙手搭在商場護欄邊,随意眺望。 右邊離着不遠的距離,有個男人守着扶梯口處的垃圾桶抽煙。 雖然商場中的人不少,可宋喜還是敏銳的察覺到,這些人就是喬治笙派來跟着她的,跟上次在機場中見到的人不一樣,應該是不定時的輪班倒,不然總在她身旁晃悠,她一定會注意到熟面孔。 有了剛剛的那次驚吓,宋喜再不敢單獨進封閉空間了,一直保持身邊有人的狀态,等到晚點兒跟韓春萌分開,宋喜再也沒有遲疑,馬上掏出手機給喬治笙打了通電話。 伴随着‘嘟嘟’的連接聲,宋喜這邊足足等了快十聲,對方才接通。 熟悉的清冷男聲傳來,“喂。” 宋喜也顧不得喬治笙态度的冷熱,直接說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事兒跟你說。” 喬治笙道:“在忙。” 宋喜被噎了一下,可她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沒有教她不識時務這一說,所以哪怕她心裡很害怕,很着急,但也不會強行打擾他,略微一頓,宋喜回道:“那你今晚會回來嗎?我有急事兒跟你說。” 喬治笙口吻依舊冷淡,隻回了一個字:“嗯。” 宋喜說:“我不打擾你了。” 喬治笙那邊直接挂斷。 拿着手機,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心裡一股強烈的酸澀和委屈湧上來,宋喜清晰的感覺到眼眶發燙,嘴裡都是酸味兒。 但她必須迅速忍住,微張着唇瓣,宋喜深呼吸,愣是把未流出的眼淚盡數吞回腹中。第77章
以毒攻毒 一個人打車回到翠城山别墅,宋喜如往常一樣直接到三樓房間,洗澡的時候,隻聽得‘砰’的一聲響,宋喜猶如驚弓之鳥,本能的護住身體,連連往角落處避退。 轉身,驚恐的眼神注視着身後,浴室中隻有她一個人,耳邊盡是嘩嘩的水流聲,看着腳邊不遠處的洗面奶瓶子,宋喜半晌才回過神,随即蹙眉閉上眼睛。 自打宋元青出事兒後,她也遇到過幾次危險,但還沒有哪次像白天商場中,直接有人将她堵在試衣間裡的,關鍵這還是在有人保護的情況下。 那種切身感受到生命安全遭受危害的滋味兒,簡直讓人頭皮發麻,宋喜覺的自己快要瘋了,疑神疑鬼,極度的沒有安全感。 匆匆沖洗,從洗手間裡面出來,宋喜連頭發都沒吹,穿着睡衣跑到樓下,将整個一層的燈全部打開,燈火通明,映着宋喜坐在沙發上的纖細身體,更顯孤單落寞。 宋喜出神,原以為有喬治笙罩着,最起碼人身安全沒問題,可如今看來,也許宋媛說的沒錯,她這是在無形中的得罪人,所以她有必要跟喬治笙再細談談。 漫長的等待中,宋喜一度抱怨别墅太大,空蕩蕩的讓人心裡發毛。 她試圖打開電視,可電視中的聲音絲毫不能減輕她的恐慌,反而平添焦躁,所以宋喜關掉電視,生平第一次真心的期待喬治笙快點兒回來。 可能是事與願違,宋喜越是盼望什麼,老天就偏不給她什麼。 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不敢睡覺,困極了就站起來滿屋子溜達,一直等到淩晨四點多,等到宋喜沒喝咖啡都覺着心慌,終于,她聽到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響。 起身,宋喜站在客廳,面朝玄關處,待到房門打開,她先是看到一抹高大的黑色身影,然後是那張熟悉的冷峻面孔。 自打從岄州回來,這還是宋喜第一次在家裡跟喬治笙碰面。 喬治笙已經邁步跨進玄關,正在換鞋。 宋喜站在原地等着,喬治笙換好拖鞋往裡走,似是不樂意正眼瞧她,他徑自拐彎坐在沙發上,拿起茶幾處擺着的煙盒,頭也不擡的問道:“什麼事兒?” 宋喜自诩是個講理的人,所以她能站在喬治笙的角度,設身處地的去想,他為什麼會讨厭她,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情緒,不會難過,不會心酸。 就像現在,她等了他這麼久,其實内心深處也在期望一個還算熟悉的人,可以在她擔驚受怕的時候,給她一點點的安全感。 不過很顯然,喬治笙沒想對她負責,她也不過是他不得已收留的一個包袱而已。 由于失衡而導緻的酸澀,排山倒海的湧上來,宋喜明顯的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隻可惜她這樣的動作,喬治笙沒有看到,隻聽得她平靜的聲音說:“前幾天祁丞托宋媛來醫院找我,還是想跟你合作,利誘不成就威逼,說如果我站在你這邊跟他作對,我不會有好果子吃。今天我在商場被人堵在換衣間,對方說是老闆讓他給我帶句話,就算你派人保護我,他們照樣能随時接近我。” 此話一出,終于讓喬治笙擡起頭,朝宋喜看來。 兩人目光相對,喬治笙臉上沒有意外,宋喜卻難以做到面色無異,眼中難免帶着挑釁和唏噓,像是在問他:你的承諾呢? 三秒過後,喬治笙将唇邊的煙夾走,出聲問:“看清人了嗎?” 宋喜回道:“沒看見,你可以問問你的人,他們一直守在店外。” 有些話不需要刻意的挑釁,哪怕隻是陳述事實,但對于心氣兒高的人而言,都是一場明目張膽的打臉行為。 喬治笙垂下視線,深吸了一口煙,随即聲音不辨喜怒的說道:“我來處理。” 隻四個字,對宋喜本人不聞不問,不知道的還以為宋喜是他手底下的小弟,隻是個傳話的。 一瞬間宋喜覺得怒火中燒,她有自知之明,她也可以識時務,但這并不代表别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重視她。 怒氣,委屈,恐懼,心酸,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就像是一場化學反應,宋喜瀕臨爆炸,但是最後,她也隻是沉默着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房門剛一關上,宋喜立馬眼淚橫流,伸手捂住嘴,她抽哒着不敢發出過多的聲音,活了二十五年,她不是沒受過委屈,隻是從未試過這種孤獨流浪的感覺,像是被全世界遺棄,哪怕摔得鮮血淋淋,也不會有人關心她一句,問問她疼不疼,怕不怕。 整個人蒙在被子中,宋喜瘋狂的想念她唯一的親人,想念曾經那些守在她身邊,說着永遠都會為她遮風擋雨的人,而現在,他們在哪兒? 人常說,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宋喜卻說,她一直都很珍惜,可越是被她放在心尖兒上的人,越是一個個的離她而去,她到底還要怎麼做,才能留下生命中為數不多的愛人? 在被子裡哭到滿頭大汗,哭到心髒隐隐作痛,最後宋喜想到唯一一個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她沒資格要求喬治笙在意她,關心她,他對她冷淡才是應該的。 這樣的理由果然讓她很快恢複平靜,但是仔細想想,又隻剩下悲哀。 原來以毒攻毒還有這樣的用法。 夜深人靜,宋喜的脆弱隻有自己能看見,等到天一亮,她又是一條好漢。 既然喬治笙說他處理,她也懶得去問他要怎麼處理,日子還要往下繼續,如果真是閻王要她三更死,她蹦起來也活不到五更,心裡有了這個底兒,宋喜很快又恢複正常。 隻是宋喜做夢都沒想到,僅僅是隔了一天,她就又接到宋媛打來的電話。 剛開始宋喜沒接,宋媛锲而不舍的一直打,終于打到宋喜心煩,劃開接通鍵,沉聲說道:“宋媛,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來騷擾我,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宋媛是祁丞的人,上次換衣間的仇,宋喜自然也要記在宋媛的頭上,所以一開口就沒好聽的話。 結果宋媛那頭的氣竟比宋喜的還大,隔着電話,宋媛咬牙切齒的說道:“宋喜,我沒想到你這麼狠,你不拿我當一家人也就算了,你竟然拿我當仇人,讓喬治笙這麼對我!”第78章
又驚又喜 宋喜鮮少見宋媛這般暴跳如雷的樣子,一時間還有些愣住,頓了幾秒後,宋喜眉頭一蹙,沉聲說:“我不知道喬治笙把你怎麼了,要不你問問祁丞叫人對我做了什麼?” 宋媛怒聲道:“祁丞對你做什麼了?他什麼都沒做!” 宋喜漂亮的臉上浮起冷笑,“敢做不敢當嗎?” 宋媛說:“我敢發誓祁丞什麼都沒做過,倒是你宋喜,我知道你不待見我,但我沒想到你的心這麼黑,竟然借着這茬,利用喬治笙來整我,你是故意要讓我難堪!” 宋喜拉着臉道:“你哪兒來的優越感?你不知道自己像毛毛蟲一樣,我看着就反胃嗎?你要是不來招惹我,我巴不得一輩子都見不着你,誰閑的故意整你。” 宋媛一口咬定,就是宋喜因私人原因蓄意找茬報複,宋喜跟她吵了兩句,忽然覺得心煩意亂,直接挂斷電話,把宋媛的号碼拉進了黑名單。 氣得臉色都變了,宋喜自顧自的叨咕:“神經病。” 等到氣頭過了,宋喜漸漸冷靜下來,第一個好奇的就是,喬治笙對宋媛做了什麼? 不得不說,宋媛是個天生的演員,這些年宋喜鮮少見她露出本來面目,今天能被氣成這樣,她還是頭回見。 而且宋媛剛剛一口一個,她保證祁丞什麼都沒做過,那委屈加憤怒的口吻,搞得刹那間宋喜都有些懷疑,難不成真不是祁丞? 但這樣的念頭隻是一閃而逝,畢竟宋喜對宋媛的人品不敢苟同,誰曉得宋媛是不是苦肉計。 晚上下班回家,宋喜上到二樓的時候,忽然聽到沒關門的卧室裡傳來說話聲:“我告訴你,不許打胎。” 宋喜本能的腳步一頓,目光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她不知道喬治笙在家。 如果是往常,她一定目不斜視的走開,宋喜也不是個會偷聽人講話的人,但剛剛喬治笙說‘不許打胎’,這樣的話太過勁爆,是個人就會駐足,更何況宋喜還見過那位的真容。 “别說我沒提醒你,你會後悔。” 宋喜看不見喬治笙的人,卻能清楚聽到他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讓人身上發寒,卻又不是直白的憤怒,像是夾雜着很多的無可奈何。 宋喜心驚,原來不是喬治笙不想要這個孩子,而是孩子的媽媽不想要,她好好奇那位奇女子的來頭,竟然敢跟喬治笙對着幹。 站在二樓樓梯口處,宋喜隻是略微出神的功夫,左前方一抹高大的身影閃現,一身黑衣黑褲的喬治笙拿着手機從房間走出來,宋喜此前沒聽到腳步聲,也沒來得及躲開,就這樣跟他四目相對。 喬治笙明顯的眼神一變,漆黑如夜的瞳孔直直的盯着宋喜的方向,像是在問:你偷聽我講電話? 宋喜也是明顯的舉止一慌,微張着唇瓣想要解釋,喬治笙那頭已經對着手機中的人說:“我等會兒打給你。” 他挂斷電話,宋喜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正想說她什麼都沒聽到,喬治笙卻神情淡漠,在她之前開了口,“你準備一下,這兩天會帶你去見你爸。” 宋喜沒想到他會說這個,一時間恍惚了驚喜和驚訝,提了一口氣,頓了幾秒才道:“真的嗎?” 喬治笙邁步朝她走來,邊走邊說:“最快明天,最遲後天。” 來到樓梯口,他跟她隔着幾步遠,停下來說道:“顧東旭找過我,也是因為你爸的事兒,我就當做個順水人情給他,他找你,你知道怎麼說。” 宋喜很是意外,顧東旭私下裡找了喬治笙?他從來沒跟她說過。 喬治笙撂下這句話,順着台階徑自下樓。 宋喜轉身看着喬治笙的背影,有太多話想說,但他擺明了沒空,也沒想跟她細聊,所以萬語千言,話到嘴邊,她隻說了一句:“謝謝。” 喬治笙頭也不回的說道:“偷聽人打電話,在我這兒是最後一次。” 他沒看見,宋喜的臉騰一下子紅起來,她想解釋的,可面對喬治笙,解釋總顯得蒼白,她隻能尴尬的站在原地,等着關門聲響的那一刻。 “呼……” 家裡隻剩她自己,宋喜忍不住要長舒一口氣,跟喬治笙在一起生活,真的太費心神,她怕不是死在意外上,而是死在神經緊繃上。 剛回到三樓房間,宋喜手機響起,掏出來一看,是顧東旭打來的。 劃開接通鍵,宋喜道:“東旭。” 顧東旭開門見山的問:“身邊有人嗎?” “沒有,你說。” “要是沒有意外的話,這兩天能送你進去,見一見叔叔。” 宋喜剛從喬治笙那裡聽到消息,已經沒有了乍聽之後的意外,更多的,是一股說不上來的感動和酸澀。 “是嗎?”她不得不做出驚訝的口吻,然後道:“你找了誰?” 顧東旭道:“你别管了,我就是告訴你一聲,免得你成天惦記着。” 宋喜忽然間就濕了眼眶,鼻尖酸的不行,她聲音低啞的問道:“你是不是找了喬治笙?” 顧東旭那邊明顯的心虛和躲閃,連連道:“你别管我找誰了,能見到人最重要。” 一大顆眼淚從眼眶中滾落,宋喜太清楚顧東旭的脾氣,他這樣犟又好面子的人,竟然為了她,背地裡去求了喬治笙,八成覺得二十多年的輝煌人生都多了一個敗筆。 有些事情她是有苦難言,但她不能揣着明白裝糊塗,拿着手機,宋喜忍着哽咽說道:“我不跟你說謝,但這事兒我記在心裡了。” 顧東旭聽出她在哭,他大咧咧的回道:“好兄弟,說這些幹嘛?” 他不說這句還好,說完,宋喜要伸手捂住嘴才能忍住不哭出聲來。 她工作很早,十八歲進醫院,在其他人還在大學中逍遙,交朋好友的時候,她已經跟着江宗恒一起上手術台了,每天做不完的手術,見不完的病患和家屬,導緻她的生活圈子相對窄小。 身邊最親的人,除了宋元青之外,就隻有韓春萌跟顧東旭,天知道宋喜有多麼珍惜他們,兒時說好的兩肋插刀,這些年風風火火恍恍惚惚,血倒是沒怎麼見,不過關鍵時刻,他們都能為彼此犧牲自己最在意的東西。 這回顧東旭将比命還重要的面子都豁出去了,這份情,宋喜銘記于心。第79章
他的承諾從不落空 要讓宋喜評價喬治笙,她一準兒想到什麼危險,難相處,低氣壓之類的詞,如果非要讓她‘矬子裡面拔大個兒’,找出他的優點,那宋喜無一例外,腦海中閃過的第一想法就是,他這人說話一定算話。 兩人認識時間不長,但喬治笙答應宋喜的事兒,還沒有一件辦不到的,所以宋喜也會本能的相信從喬治笙口中說出來的話,在這個人心隔肚皮,同床也能異夢的年代,喬治笙一言九鼎的品質可謂是無比的珍貴。 他說就這兩天,那一定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宋喜生怕耽誤事兒,幹脆跟科裡打了報告,這兩天不上手術台,理由是身體不大舒服。 丁慧琴說:“不舒服就請假在家歇兩天。” 宋喜道:“沒關系,我不上手術台,可以忙些其他的,還有很多申請慈善基金的患者資料要審核。” 丁慧琴感慨道:“你才二十五歲,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玩兒。” 宋喜微笑着說:“可能每個人喜歡的東西不一樣吧,我在手術台上就覺得很開心,您讓我出去玩兒,我還真不知道去哪兒。” 丁慧琴道:“所以江主任誰都看不上,唯獨看重你。” 宋喜微微挑眉,打趣道:“丁主任,您可别這麼說,回頭讓其他同事聽見,我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丁慧琴馬上做了個了解的表情,聲音壓低道:“低調,江主任不在這兒,我可管不了他們。” 宋喜跟丁慧琴說笑兩句,打了聲招呼後,開門準備離開。門剛剛打開,正巧外面一身白色醫生袍的任爽打算敲門,兩人四目相對,宋喜表情淡淡,任爽則是明顯的不待見。 一走一過,房門還未關上,任爽已經出聲對丁慧琴說:“丁主任,我那邊有個申請基金的患者,您……” 丁慧琴正在喝水,聞言,馬上擡手叫道:“小宋。” 宋喜正要關門,聞聲止步,看向丁慧琴。 丁慧琴道:“任醫生這邊的患者,你有空幫忙看一看。” 宋喜還不待說什麼,任爽眼球左右一晃,出聲道:“丁主任,宋醫生手頭上好幾個申請基金的患者呢,我怕她忙不過來,我這邊資料都給您做好了,您看一眼,有空批一下就行。” 丁慧琴道:“我待會兒有一台手術,明天有兩台,後天還要下樓去門診,這一推不知道要什麼時候,你給小宋看看,小宋正好今天有時間。” 任爽不樂意,執意要等丁慧琴這邊審批,宋喜太清楚任爽的意圖,她面色如常的開了口,“給我吧,丁主任太忙。” 丁慧琴很快接道:“是啊,别耽誤患者排手術時間。” 任爽看也不看宋喜一眼,似是在對着空氣抱怨,“拿到宋醫生那裡,我就怕連手術台都上不去。” 宋喜沒出聲,丁慧琴開口道:“任醫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辦公室裡面隻有她們三人,任爽似笑非笑的回道:“咱們科誰不知道宋醫生看我不順眼,我的病人,她能給開綠燈?” 丁慧琴不是個會還嘴的人,宋喜也不想難為她替自己講話,她自己開口說:“給你開綠燈是不可能的,在我這兒任何人都沒有特權,一切按照流程和規矩來。” 宋喜話音落下,任爽馬上借勢瞥向她,宋喜目光坦然,不帶任何喜怒的公式化口吻道:“我對事不對人,無論是誰的患者,隻要審核通過,一樣排期手術,除非你想為了跟我較勁兒,不顧病人情況,那我沒辦法,隻能說病人比較倒黴。” “你什麼意思?”任爽眉頭一蹙,口氣不善。 丁慧琴适時地出來打圓場,“都少說兩句,任醫生,我跟宋醫生管理這筆基金,是院裡和科裡一緻通過的,你要是有異議,就應該提早說,如果每次都是這麼不信任,我們的工作也很難辦。” 任爽扭頭辯解道:“丁主任,我沒有不信任您。” 丁慧琴說:“我信任宋醫生,說句實在話,我沒有太多的精力去逐一審核,這些事兒都是宋醫生在親力親為,不光是你的患者,昨天李醫生跟韓醫生的患者,也都交給宋醫生了,大家同事這麼多年,我希望私下裡的恩怨,不要帶到工作場合,要是讓患者家屬無意中看見或者聽見,對你們,對科裡,影響都很不好。” 丁慧琴都這麼說了,擺明了是站宋喜,任爽深吸一口氣,壓住内心的不滿。 走至宋喜面前,她遞出手中的資料袋,不冷不熱的說道:“希望你能像丁主任說的那樣公正。” 說完,她徑自開門離開。 宋喜跟丁慧琴對視,丁慧琴朝她擠了擠眉眼,示意她安心工作,别往心裡去。 宋喜還能怎樣? 要說這些年她脾氣變好了很多,全是得力于任爽這種人,她們總是在努力拓寬宋喜的忍耐能力和道德品質。 離開副主任辦公室,宋喜回到自己的地方安心工作,不用進手術室,她埋頭看了一小天的患者資料,中午飯都是韓春萌從食堂打好了,兩人坐在辦公室裡面吃的。 一晃兒就到了下班時間,宋喜暗歎,今天沒消息,那應該是明天了吧? 正想着,宋喜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瞥了一眼,是顧東旭打來的。 宋喜接通,“喂,東旭。” 顧東旭道:“你在醫院吧?我過去接你。” 宋喜瞬間一顆心提起,小心翼翼的問:“是要現在過去嗎?” 顧東旭應聲:“嗯,我送你過去。” 挂斷電話,宋喜機械的在桌上翻來翻去,看似面無表情,實則整個人緊張的手都在抖,就這麼胡亂的浪費了十幾秒,宋喜突然靈光乍現,她拉開抽屜,從最邊緣的地方拿出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 其實她一直都想拿這個東西,剛才是大腦一片空白,自己在做什麼都不清楚。 跟韓春萌實話實說,要去見宋元青,韓春萌也很是吃驚,馬上道:“啊,那你快去吧,見到叔叔,别忘了幫我帶聲好。” 宋喜匆匆走到電梯口,等電梯的人太多,她心急火燎,幹脆自己從安全通道跑下去。 到了樓下,沒等多久,顧東旭開着豐田吉普過來接她,宋喜拉開副駕車門坐進去,顧東旭難免要打量她的臉色,見她表情明顯的不自然,不由得出聲囑咐,“你放松點兒,樂呵的,省的叔叔看見擔心。”第80章
父女相見 宋喜點頭,朝着顧東旭咧嘴,“這樣行嗎?” 顧東旭看了她一眼,忽然間心很酸,别開視線。 宋喜特别緊張或者特别在意的時候,總是會絮絮叨叨,裝作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就像現在,她叨念着:“我一直想着去看他,給他帶點兒什麼東西好,之前挑了一套茶具,你沒看見,大萌萌看見了,青花瓷的,很漂亮,我還特地讓店員給我包的好看點兒,後來覺得禮盒太大,我要是明目張膽的拿進去,可能影響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多熱鬧的事兒。” “後來我又想了幾樣,領帶,我怕他在裡面用不着;打火機,我怕人當危險品沒收了……“ 說着,宋喜忽然間哽咽,顧東旭側頭看了她一眼,隻見她眉頭緊蹙,緊抿着唇瓣在忍,顧東旭輕聲道:“别哭,一會兒叔叔看出來就不好了。” 他這麼一說,宋喜立馬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把眼淚收回去。 顧東旭又說:“車上沒紙,你掉眼淚都沒東西擦,聽我的,再難受也不能哭,你一哭叔叔心裡怎麼想?” 宋喜滿口的酸澀,說不出來話,她頻頻點頭。 明顯的深呼吸,宋喜努力平複心緒,待到這股濃烈的酸澀感褪去,她聲音如常的說道:“放心,我一定不會哭的。” 顧東旭唯有在心中暗自歎氣,光說好哥們兒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但有些痛苦,是再好的朋友也沒辦法共同分擔的。 一路開車去到有關部門,隔着老遠就看到大門口處有警衛持槍站崗,平常人都不會從門口經過。 宋元青出事兒這麼久,宋喜都不知道他被關在哪裡,說好了不哭,可是看到那扇讓人壓抑的高大鐵門時,宋喜頓時心如刀絞,像是自己被囚禁其中一般。 顧東旭開車過去,警衛員上前敬禮詢問,宋喜看到顧東旭出示了一張證件,上面是什麼她不知道,隻見警衛員對着門衛做了個示意放行的手勢。 越是向内開進,宋喜的心就越是壓抑,在某一段時間裡,她仿佛睜眼斷片了一樣,印象中隻有顧東旭跟某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交接,然後那人帶着宋喜繼續往裡走。 那是一間不大的四方形小屋,屋内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宋喜在電視上見過,類似家屬探望服罪人員的格局。 她緊張到坐立難安,雙手捏着包帶,心中不停地默念一句話:冷靜,一定要冷靜,無論如何,千萬不能哭。 在房間中等了差不多三四十秒的樣子,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宋喜擡眼去看,隻見門口處立着一個灰色長褲和白色襯衫的男人,很高,很瘦。 宋喜直勾勾的看着男人的臉,直等到對方開口叫了句:“小喜。” 是宋元青的聲音。 宋喜簡直不敢相信,對面的人是宋元青嗎? 她一眨不眨,定睛去瞧,那張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确實是宋元青,隻不過數月未見,他整個人瘦的快要脫相,她一時間竟然不敢相認。 宋喜想過無數種她再跟宋元青見面的可能,卻沒有一種能跟現實匹配的上。 父女二人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對望,一時間兩人都是僵直不動的,直到門口處露出半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說:“見面時間總共二十分鐘。” 宋元青往前走了兩步,身後房門被人關上,他紅着眼眶,又叫了一聲:“小喜……” 宋喜猛地沖上前去,用盡全力抱住懷裡的人,她緊緊攥着宋元青背後的衣服,緊抿着唇瓣,閉上眼睛,止不住渾身發抖。 宋元青也抱住宋喜,伸手摸着她的後腦,宋喜咬破了嘴唇,嘴裡瞬間充斥着血腥的氣息,可饒是如此,依舊抵擋不住洶湧而來的悲傷。 把臉埋在宋元青肩頭,宋喜忍了再忍,終是忍不住,從壓抑到嚎啕大哭。 自打成年之後,宋喜在宋元青面前掉眼淚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别說像現在這般,哭得撕心裂肺,她像是要将五髒六腑全都剖出來,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肉都在疼。 為什麼宋元青會瘦這麼多? 他是不是吃苦了? 是不是有人刁難他了? 她能為他做點兒什麼? 宋喜恨不能用自己的命來換宋元青平安無事。 宋元青一邊默默的流淚,一邊像是小時候一樣,伸手輕拍着宋喜的後背,輕聲說:“不哭,沒事兒,爸沒事兒。” 宋喜一貫要強,也隻有在宋元青面前才可以肆無忌憚的當個孩子。 她哭到說不出話,雙手無意識的抓緊宋元青的襯衫,宋喜在心裡已經問了無數遍:爸,我怎樣才能帶你出去? 宋元青一直撫着宋喜的後腦,邊哄邊道:“聽話,不哭了,上面有攝像頭,有人在看。” 宋喜一動沒動,窩在宋元青懷裡,她拼命忍住眼淚,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聲音道:“爸,我能幫你做點兒什麼?” 宋元青心疼又愛惜的用臉頰蹭着宋喜的頭頂,低聲回道:“爸隻要你好好的。” 宋喜閉着眼睛,用力咬緊牙關,忍到渾身打擺子,瑟瑟顫抖。 宋元青拍着她的後背,輕聲道:“不哭了,我有話跟你說,時間不多,你仔細聽着。” 宋喜生怕錯過宋元青的任何囑咐,所以哪怕她現在心如刀絞,也得立馬收回所有情緒,抹了眼淚,擡着紅腫的雙眼,看着他道:“你說。” 宋元青拉着她走到座椅處,父女倆面對面坐着,手牽着手,他開口的第一句是:“一個人在外面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 宋喜強忍心酸,抿着唇搖頭,“沒有。” 宋元青又問:“喬治笙對你怎麼樣?他有沒有為難你?” 此話一出,宋喜的第一反應是偷着瞄了眼右上角的攝像頭,宋元青明白她的意思,開口道:“他們隻能看,聽不見。” 宋喜安下心,出聲回道:“爸,你不用擔心我,喬治笙對我挺好的。” 宋元青盯着宋喜的臉,像是努力要從她臉上看出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他說:“我雖然對喬治笙不熟,但喬家人我也打交道很多年,姓喬的做事兒,就沒有一個不絕的,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與虎謀皮,讓你跟喬治笙扯上關系。”第8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