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妝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私人名譽,又如何比得上公事要緊……無論公子怎麼看待,在晚妝眼中,你就是公事。”
趙長河沉默片刻,歎道:“所以你留我幹什麼?”
“跟我學琴,學書,學畫,學詩。”唐晚妝微微一笑:“或許詩書你都不需要學了,公子出口成文,那故事編得晚妝都想繼續聽……如此滿腹學識,卻示人以草莽,未免可惜。”
趙長河很是無奈:“你要我學這些東西幹球啊?就算真是皇子,也沒非要學這些的道理,這些學好了也沒用,紀元曆史告訴過你趙佶和李煜沒?”
唐晚妝很認真地道:“你的心靈需要慢下來,這些東西能讓你慢下來。凝神靜心,陶冶情操,抹去浮躁,不外如是。”
趙長河實在不是很想學,隻得道:“你說對珠子有主意,結果就這?”
“這就是辦法之一,為什麼那些憎恨、怨毒、戾氣等等負面能夠影響你的性情或思緒?因為你心本就不靜。我欲教你唐家之意,無論八方風起,春水悠悠,無非一陣漣漪。屆時你心房自守,靈台如水,如月映照,再無心魔。”
趙長河瞪大眼睛:“我偷學你一絲劍意,你侄兒都跟我鬧幾次了,你還真把唐家核心之意教給我?到時候他姑父姑父的,暴怒揍人的怕是你自……”
唐晚妝直接打斷:“那你自己呢?願不願意學?”
趙長河撓撓頭:“需要拜師麼?”
唐晚妝低着頭,纖手拿着小小的湯匙,在蓮子羹裡攪啊攪,半晌才道:“你若願意,當是最好。”
夏日的午後,燥熱無風,便是周遭水榭也顯得熱烘烘的,毫無清涼之意。
但她這一低頭,素手輕攪,就像碗中的蓮子涼意絲絲地向外沁了出來,于是夏日的午後便有了水蓮花綻放的清冽涼爽。
心便靜了。
第164章
心靜否
趙長河壓着那一刹的漣漪,低頭也喝蓮子羹:“師父我是不拜的……怎麼我記得以前你也好像也比較回避這事,怎麼現在無所謂了嗎?”
“武學和琴棋書畫不一樣……”唐晚妝低聲道:“武學的話,我收你為徒,未免僭越,也沒有資格……但琴棋書畫倒是無礙。你又是為何不願?”
“本來叫唐不器大侄子,忽然和他同輩分了,我不爽。”
見唐晚妝忽然瞪大的眼睛,趙長河猛地醒悟,忙補救:“不是,我本來就是占口頭便宜,不是要做他的姑父……拜師之後連口頭便宜都沒了,我還比他小,要叫他哥,我……哎呀……”
抱琴偏過了腦袋。
這不小孩子嘛,比抱琴還幼稚。
趙長河被抱琴怪異的目光看得老臉發紅,尴尬道:“我說首座大人,你一切出發點都是我是皇子,現在越來越不掩飾,但你發現我真不是的時候,會是什麼心情?”
唐晚妝笑笑:“那有什麼要緊,我隻不過不想看一個江湖後輩越走越急躁,步我的後塵……何況你對唐家有恩,我幫扶一把,有何不可?”
“你的後塵……那不就意味着琴棋書畫其實沒啥用?急着突破該傷肺經還是傷肺經。”
“但你有沒有想過,若非如此,我傷的就不僅是肺經了?”
“唔……”
唐晚妝神色有了些許怅然:“或許琴棋書畫确實沒有什麼用……但我已經說了,它不過是讓你心靜下來,不再如此浮躁。要麼你去念佛經?也是個方法。”
“……那還是學琴棋書畫吧。”趙長河猶豫片刻,一時半會竟不知道這樣的話自己應該稱呼她什麼。
真是奇怪,嶽紅翎比自己小兩個月,脫口而出的“嶽姐姐”毫無心理障礙。唐晚妝大了足足八歲,可這一聲本應該很自然的“姐姐”就根本喊不出口,不知道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和她的交集總有一種公事公辦的味兒,至今談不上個人私誼,就連教琴棋書畫,在她眼中也是“公事”。說是說為了“江湖後輩”“唐家恩人”,誰都知道這是借口,她隻是在培養心中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