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又道:“其實就算以唐晚妝之強,也不敢随便妄入險地,一旦被教主纏住,周遭千軍湧上,她便要栽在這裡。同理,教主也不能随便突入姑蘇去摘唐望生的人頭,天知道唐晚妝有怎樣的埋伏?一旦要動,都是必須做好絕對的準備,戰争不是有個強者就能決定一切。諸君,這就是我們的價值。”
衆人都颔首。
真正能在大軍之中來去自如的強者哪來那麼多……至少姑蘇沒有赤離嶽紅翎那種變态。
有參謀道:“此前陸家之事,已經可以看出姑蘇軍隊廢弛,也沒有能戰之将。但姑蘇各家族倒是可能較為用命,城内屯糧多半也足,能夠組織家丁守城的話,并不好打。”
“這便是本座乘夜突襲的原因。他們既沒有足夠威望的領袖,也沒有足夠的戰争經驗,大約還在考慮怎麼借助地利攻守,安排各家的防區呢……一旦突兀兵臨城下,多半要亂,我們的機會就在這裡。不能慢悠悠等後續大軍開到,陪他們拉鋸消磨,否則他們反倒可能越打越黏合成軍,更是難啃。”
如果唐不器在這裡,恐怕心都涼了半截。
法生幾乎把他的心思以及各家目前的狀況猜了個清清楚楚,他們還真是在分配防區,等着和彌勒教你來我往的怎麼個攻防呢。
一旦夜襲城下,唐家會怎樣不好說,别家亂成一團簡直是必然。
“好了,不說這些。”法生指着地形圖:“諸位看這裡,太湖東岸,是……”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急匆匆的聲音:“菩薩,菩薩,寨外有人報信,說湖中遭遇水鬼鑿船,有船沉了,疑似姑蘇派兵偷襲!”
“姑蘇還有如此人物?”法生等一衆将佐參謀都驚奇地走出帳外,果然看見遠處湖面燃起火光,驚怒吆喝之聲亂成一團。
“報信的人在何處?”法生問道:“帶我去問問情況。”
報信的就在寨門外蘆葦叢邊等着,也是個高大小夥子,外貌普通,雖然高大卻有點面黃肌瘦營養不良,渾身濕漉漉的一看就是水裡剛竄出來,手上連個兵器都沒有,很是狼狽。
法生看了一眼也沒生疑,這樣的小夥子軍中挺多的,便問:“細細說湖中什麼情況?對方來了多少水鬼,你既下水,可發生戰鬥了?”
小夥子聲音都有些發顫:“菩薩,對面來了好多人,水底下黑壓壓的,我不敢過去,拼命往岸邊遊過來的……”
法生沉吟片刻,吩咐左右:“調集弓手到寨内岸邊準備即可,不可擅離寨中,小心劫營。再派斥候往前哨探。”
說着又有些狐疑地看着小夥子:“唐望生有這個能耐,我怎麼就不信呢?”
小夥子瞠目不知所對,一副不知道你說啥的樣子。
那目光卻不經意地掠過寨中,看着寨門前嚴陣以待的弓手們大部分轉移去了岸邊。
法生正在說:“稍等,你結個不動明王印給本座瞧瞧。”
小夥子還真的結了個不動明王印:“是、是這樣的嗎菩薩?我不是很熟悉……”
這是佛家根本法印之一,廣載于各類經典,是個彌勒教徒都該會,但連剃度都沒有的普通教衆結得不甚标準也非常正常,一點惹人疑惑的破綻都沒有。
旁邊将佐都覺得法生這回疑心病有點重了,湖中船隻出事了,你還有閑工夫管一個報信的結印标不标準……
法生也覺得沒什麼問題,笑着打了個哈哈,一副禮賢下士的樣子親自伸手去糾正小夥子的手印:“拇指這裡别掰那麼僵,是這樣的……”
正在此時,看似老實巴交的小夥子手印忽變。
那指尖如拈花、似拂柳,如天女生蓮,悄然綻放。
包括法生和旁觀者在内,都隻看見手指泛出虛影一般,反應都沒來得及,已經拂在了法生手腕列缺穴上。
而且特别懂他們彌勒教……這一拂穴不是單拂列缺,而是順着這條太陰肺經,在列缺穴的上下點都拂了過去,管你是不是移了位,必中無疑。
法生瞬間半邊身子都麻了,急退大喊:“是刺客!”
左右反應過來,刀劍齊出,直取小夥子腦袋。
卻見他腳步微錯,極為飄逸地右移少許,腳下一勾,一柄藏在蘆葦中的闊刀躍上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