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楊支書見到吳秀華把裝有倆條一品梅的網兜放在桌子上,連問:“熊老弟,何必這麼破費,你這是做什麼?”
熊剛看了眼媳婦,濃郁的眉毛一揚,樂呵呵地道:“楊老哥,今天我和賤内來,是讨一樁喜事。老哥你若是能答應,今後咱們兩家就是親上加親。”
一聽這話,人老成精的楊支書頓時咂摸出味來。
話頭接過,就一針見血地問:“敢問熊老弟,是替哪家娃兒說親?”
“自然是我那小舅子,楊支書同村的吳遠。我小舅子如今木匠剛出師,一身本事,人也勤快,健壯,這都是楊支書你看在眼裡的……”
可惜話未說完,便被楊支書打斷道:“等等,熊老弟,想必你也知道我老楊放出去的狠話吧?落雁是我最疼愛的小閨女,又是高中畢業,人才也漂亮,說個城裡人家,過個好日子不為過吧?”
熊剛臉色一赧,硬着頭皮道:“不為過,不為過。”接着掏出包有紅紙的1000塊錢,放在桌面上道:“倒是楊支書要求的1000塊彩禮,我小舅子靠一己之力,親自掙到手了。這錢他都沒放熱乎,就催我和賤内過來提親了。”
此時,西屋門簾内,貓着個兩條馬尾辮的女孩。
她正是芳名遠播的楊落雁。
聽到來提親的竟然是吳遠,楊落雁心裡對他的印象不是最深刻的。
但吳遠給他的感覺卻是最安全、最可靠的。
再加上她得知,這1000塊彩禮,竟然都是吳遠掙得,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果真是‘士别三年,當刮目相看’麼?
然而,楊支書卻沒那麼容易輕信。
在他看來,這1000塊錢,肯定是熊剛家裡湊得,故意說成是吳遠掙得,來撮合倆孩子。
既然這樣,無疑更過不了他這一關。
于是沉吟下,開口道:“吳遠那孩子,我知道。人踏實,也肯幹。可他不是城市戶口,咱将心比心,我姑娘跟他,還是要面朝黃土背朝天,離不開這莊稼地呀。”
“所以這個事,熊老弟,恕老哥不能答應了。”
說着,楊支書就起身,順便把兩條煙的網兜,往熊剛手裡塞。
堅決不收,表示這事堅決不行。
兩條都收,也未必能行。
隻有收了一條,回了一條,才算是有門。
離開楊支書家,熊剛兩口子順道路過老家,在大黃的歡迎聲中,直奔東屋。
就見吳遠還在燈下用墨鬥彈線,一絲不苟。
熊剛一聲歎息,似乎直接把提親的結果寫在臉上了。
吳遠要去倒水,卻被三姐搶了先。
于是就給三姐夫散了顆煙,當先開口道:“早知道派個中間人去提了,省的丢三姐夫的面子。”
熊剛擺擺手,吐了個眼圈道:“我有什麼丢面的?我拿着你掙那1000塊,腰杆挺得不要太直!可問題是,老楊頭壓根不信是你掙得。而且他提那将心比心的話,我也反駁不了。”
吳遠點頭道:“他說實話,你自然反駁不了。沒事,三姐夫。”
熊剛嗦了嗦牙花子,“聽說城裡有人來提過親了,楊支書收了人家的禮了。所以幺弟呀,你這事,怕是……”
話未說完,便被吳遠打斷道:“三姐夫,能打聽到這個人麼?我估計這人多少有點問題,備不住有些隐病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