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沒想過,與他陌路已久的師弟會在他生辰時送來禮物。
“師兄。這方墨硯我尋了好久才得一個,極為珍貴。你不愛那些财寶,醉心案牍,送你墨硯正好。我的一番心意,你可要好好收着。”冷芳攜将墨硯給他時,唇角的笑意與昔年互贈玉佩時别無二緻。
沈質明知有問題,仍然忍不住收下,珍愛地置于榻邊,幾乎日日端詳。
甘之如饴,引頸受戮。
幾如飲鸩止渴。
第62章
“我?”
那方墨硯顔色沉穩内斂,
日光下溫潤生光,近似于冷芳攜的眼眸。而玉佩的色如羊脂,更似他雪肌白膚,
那抹紅痕,
不正對應着時而彎起、笑意款款,
時而平直、鋒芒畢露的薄唇麼?
看到它們,仿佛也就看到了師弟。
冷芳攜仿佛仍然對他笑着,眉眼飛揚,說不出的少年意氣。他向他奔來。
可是下一刻,他頓住了腳步,
一身光華内斂的名貴綢緞将他包裹,
明媚的笑容漸漸隐沒。
……師弟!
沈質蓦地自夢中驚醒,下意識摸向腰間,卻摸了一個空。這才清醒過來,
發覺還身處陰冷囚室,耳畔是旁人的哀嚎和幽幽的泣音。
他靠着牆枯坐一夜,現下腰酸背痛,渾如一截枯死的朽木,
難怪夢見昔年抄書舊事。
額頭發燙,出了一背的熱汗,
冷風一吹,
黏在背後,冰得人止不住冷顫。
“原來,那都是夢……”沈質扯扯嘴角,
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右手仍然停留在腰側,
從前他總是摸着冷芳攜贈他的玉佩,好像無論身處何種境地,
都能從中汲取力量。可現在腰間空空,手指僵硬地擱在粗糙布料上,執着不肯離去。
思及昨日獄卒将玉佩奪走,得意洋洋,還不知會如何亵渎,沈質本就不平靜的心緒更生波瀾,心口一陣一陣抽痛,咳嗆一聲,在衣袖上嘔出一捧鮮紅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