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頁)

他不願與那些人一樣墜入淤泥,永世不能翻身。

右手虛握着,仿佛仍然捏着玉佩。沈質高燒未退,靠了一陣,又睡過去。

……

沈質當日即被下獄,在诏獄中度過了難捱的一夜,為他羅織罪名的冷芳攜卻未立刻開始查案,當夜宿在雲影殿中,雖然沒與天成帝交合,卻被他抱着又親又咬,煩得他扇了皇帝好幾個巴掌,捏着那物不準天成帝發洩出來。

“唔、”天成帝悶哼一聲,眼中是忍耐的神色,他一口咬在冷芳攜的肩頭,問道,“你這麼恨他?竟然要親自動手。”

冷芳攜道:“他總是在我面前蹦跶,有恃無恐的樣子,我實在膩煩,正好這一段時間沒有事做,便要沈清儀陪我解悶。”

天成帝吮吸着泛紅帶着齒印的肌膚:“你啊……”

一夜無夢。

第二日天色不怎麼好,陰雨綿綿,光線暗沉。

冷芳攜披了件紫狐裘,站在門口望着天際如注的雨,臉上有回憶之色。

他道:“我從前替人抄書為生。許多時候,要在這樣的雨中趕路。”

十一第一個反應是關心他:“那大人有沒有摔跤?摔跤可疼了。”

“當然。”冷芳攜抿唇淡笑,似乎覺得過去的自己太過笨拙,“為了不打濕布鞋,我們得穿木屐,但我穿不習慣,常常走着走着就踩空了。還好當時有師兄扶着我,在我走不動的時候背我,不然抄不了書,沒錢支撐生活,也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師兄?

提起這個詞,十一隻能想起在他少年時便穿着一身黑衣帶着鮮血回來的人,以及毆打他的拳腳,和忽然把他扶起來,給他講的志怪故事。

總之,不算什麼好印象。

可在冷芳攜口中,他的師兄待他極好。隻是十一到他身邊已經這麼久,從未見他去走親訪友,自然沒有見過所謂的“師兄”。

十一撐開油紙傘,走到冷芳攜身邊,傘面向旁側傾斜,于是十一露出的右肩瞬間被雨水賤濕。這些于他無關痛癢,畢竟曾在雨水泥水中蟄伏,等待一擊必殺,不懼這點風雨。

一邊打傘,一邊偷偷看冷芳攜。毛絨絨的狐裘簇擁着他,令他顯得沒那麼冷傲不可親近,反而眉眼朦胧,頗有一種柔軟的氣質。

看着看着,十一有種上手摸摸狐裘,再摸摸冷芳攜臉頰的沖動。

出了宮門,空曠的地磚之上候着一輛馬車,路慎思換了身黑衣虎袍,連帶着黑色的馬車在紅牆白磚之中格外顯眼。他既未到檐下躲雨,也未撐傘,任由細密的玉珠落到頭發、肩膀和衣袍上。

冷芳攜走近了,被他扶着入馬車,還能看見他低垂的眼睫上挂着玉珠。

路慎思眉眼深邃,有鷹視狼顧之相。光看長相,就知道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可在冷芳攜面前,他沉默寡言得可怕,幾乎不肯與他說話。

若非冷芳攜聽說許多他狂恣行事的傳言,又親眼目睹,真要以為路慎思性格沉默。

那時他剛入宮沒多久,與天成帝在床榻間胡鬧,一連數日。等到天成帝着手處理邊疆緊要的兵事,他養好了身體,嫌悶在宮中無聊,想要偷偷出宮去。

他的一應行蹤,天成帝都是知曉的,沒有被人阻攔,就說明天成帝沒有關着他的意思。

冷芳攜便換了身樸素常服,一個人溜出宮去。

京城的景色,他此前也看過,不過那時為了專心準備科考,并無欣賞的心情,從來都是同沈質匆匆出門買完東西,頭也不擡地跑回房中。這回,他沒有科舉需要擔憂,反倒有心思好好觀察這座古都。

在路過一家酒樓時,冷芳攜聽到争吵的動靜,抱着看樂子的心态望過去,剛巧看到路慎思。

他換下龍虎衛最為醒目的白虎袍,穿了身紫衫,高高束着金冠,麒麟靴踩着一名錦衣公子,飛揚的眉上挑,勾唇笑得輕佻至極,暗含輕蔑之色。

“怎的,不服氣?”他手裡捏着枚白玉扳指,靴子狠狠碾了幾轉,惹得一身嬌嫩皮肉的富家公子哀哀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