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芳攜指腹揉着它的腦袋,眼神落到它殷紅的翅膀上:“真可憐。”
叫來藥奴,看完之後,藥奴道:“沒有大礙,應當是此前就有傷口,被風刮了擴大的緣故。留着好好養幾天就長好了。也不必敷藥,反而對它不利。”
冷芳攜不通藥理,藥奴說是什麼,便是什麼,當即讓人去提一個鳥籠,裝上清水,鋪了點自珍獸園拿回來的鳥食,打算好好養着。
他把麻雀放進籠子時,對方依依不舍,站在手指上不肯走,還是冷芳攜戳了它一下,才不情不願地飛進去。
雖然看不出表情,卻一股子幽怨味道。
十一趁機邀功,道:“大人,我總是寫不好字,你教教我吧。”
又說光寫字太無聊,他集中不了精神,拿來一本詩集翻看,看了幾頁點了幾首詩,求冷芳攜教他寫。換一個人到冷芳攜面前撒嬌賣癡,他肯定冷眼視之,但十一在他心中還是個幼稚的小孩,又剛剛救來一隻麻雀,正碰上他閑來無事,心情尚好,便令十一研磨擺紙。
手捋衣袖,提筆沾墨,落筆而下,幾乎一氣呵成,濃淡相宜。
“獨立望南枝,村空人悄悄……忍令瑤台姿,冷落群芳後。*”
“……來飲岩下水,何必攜芳樽。*”
如此,幾首詩文全列于紙上,筆意潇灑縱橫,有流雲之相。
冷芳攜已從他選取的詩文裡察覺到異樣,笑眼看他:“看明白了?”
十一方才的注意力全在冷芳攜低垂的纖長睫羽,柔韌雪白的手指,垂散淩亂的發絲,一縷搭在肩頭裸露的肌膚上,肌膚隐沒處,淡淡的玫紅色的印痕。完全忘了去看他下筆如何,落到紙上又如何。
看他呆呆的樣子,就是知道不明白。冷芳攜歎氣,柔軟的筆尖在他眉心一戳,留下一道淡淡的墨痕。
“不專心。”
十一這才回過神來,急道:“我就是笨,除了殺人什麼也學不好。大人,再多教教我。”
他雙眼清澈,神情無辜,委屈地看人時,叫冷芳攜也心軟,便讓十一握筆聯系,他在旁觀察,時不時出生糾正。
很偶爾的時候,直接伸手握住十一的手,親自帶他感受如何下筆。不過,十一沒能體悟他的良苦用心,心思全飛到他溫熱的手心,幽淡的發香,和柔緩的鼻息。
最終成果雖然有進步,卻也沒好到哪裡去。
冷芳攜很不想承認用心教的學生蠢笨不堪,把十一趕出殿去。
十一就将幾張寫滿詩文的宣紙小心翼翼收起來,晚上借着燭火看了又看,目光在那些可愛的字迹上流連,時辰漸晚,依依不舍地藏起來準備休息。
這時,他耳尖微動,敏銳的感官察覺到窗外窸窣的動靜。
腳掌無聲落地,走到床前,十一收斂氣息,觀察動靜。就見藥奴紅色的胎記在燈火下一閃而過,身後領着名身形高大之人,披着黑色鬥篷,遮得嚴嚴實實。
藥奴帶着他進了大殿,看方向,應當是去見冷芳攜。
他是誰?
陌生人闖入攬雀宮,令十一有種立刻沖過去守在冷芳攜身邊的沖動。剛走了幾步,十一卻又想到,藥奴深夜領人進來,還穿得那樣嚴實,說明冷芳攜不想讓别人知曉,其中或許也包括他。
“……為什麼要瞞着我。”十一敲敲床前的鳥籠——冷芳攜睡時不喜歡有别的動靜,便将鳥籠挂在他房間裡,惹得麻雀撲扇翅膀,憤怒地想啄他的手。
“你也被瞞着。”十一冷冷地對着麻雀說,“有本事飛到大人那裡去。”
……
殿内燭火通明,藥奴領着人在門口等了片刻,待身上的寒冷氣息化掉後,才悄聲地走進去。
來人解下鬥篷,露出一張英俊的面孔,常年挂着的笑容隐沒,看起來不太容易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