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好買了一隻,那讓駱大人去放給您看。”冷芳攜向駱希聲招招手,把紙鸢塞給他,無聲地說,“快去。”
駱希聲無可奈何,見娘親也一臉好奇,隻得拿着紙鸢走到正忙碌扯線的人群中。以前在手機裡刷過各種風筝的視頻,但他從沒放過這些東西,看着手裡的紙鸢一時無措,不知從何下手。
還是身邊的好心人一邊放自己的紙鸢,一邊抽空指點他。
雖然異常狼狽,好歹最後讓紙鸢飄起來了。
駱希聲扯着線,漫無目的地追逐紙鸢,像一隻沒頭腦的小野狗。在一衆飄得高高的紙鸢中,價格最高的燕子飛得卻最矮,左搖右晃,有跌落之态。
冷芳攜扶着劉秀英到柳樹下坐着,劉秀英眯眼看着笨拙的紙鸢,忍不住嘲笑說:“聽娃可真笨!這都放不好!”
臉上的笑容很開心。
又與冷芳攜道:“雖然我也沒放過呢,但我要去試一試,肯定比他放得好!聽娃小時候家裡沒錢,我想繡帕子掙錢來,以前沒有做過那種精細活,可拿着帕子繡了一晚上,也就上手了。繡帕子得時時用眼盯着,手要穩不能晃,可比這個難!”
說着,嘴角得意地翹起來。忽略臉上的細密皺紋,倒像個驕傲的小女郎一樣呢。
冷芳攜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您肯定比他厲害。”
雖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光是那朦胧漂亮的雙眼,如沐春風的笑,就令人看得沉迷。聽娃的朋友居然是這麼一個顔色好看、香噴噴的女郎,劉秀英一時有些羞怯。
冷芳攜又去附近賣花環的小攤那買來一根柔韌的藤條,比着環成一個環,将各種顔色、開得正豔的花别在裡面。
劉秀英低頭看着,覺得他的手很巧,翻飛得像白色蝴蝶,忍不住出聲指導:“你再别點桃粉色的花,正稱你衣服的顔色,戴在頭上鮮嫩又好看。”
最後環好的花環卻落在她頭上,輕飄飄的一個,沒什麼重量。劉秀英愣住了,伸手扶了一下。
她以為冷芳攜是給自己環的。
這下,劉秀英不知該不該将花環取下給冷芳攜戴上了。她怕自己取下花環,會讓冷芳攜以為自己不喜歡,傷了她的心意。
冷芳攜端詳一陣,上手調整花環的位置,将劉秀英鬓角淩亂的碎發理好。
他道:“這個正是小娘子戴着才好看。我專門去買來送給您,您不喜歡嗎?”
聲音有些委屈,聽得劉秀英忙道:“喜歡的,喜歡的!怎麼不喜歡?”
為了以示自己的喜歡,她扶着花環臨水而照。看着看着,卻真的喜歡上了,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把冒起的頭發拍平整一些。
身旁的人跟着俯身下來,指着溪水間的人影說:“看。這個正适合娘子。”
與冷芳攜相處,之前的恐懼、擔憂和不自在全都抛之腦後,劉秀英心頭充盈着純粹的快樂,又與她看駱希聲放紙鸢。
這一回漸入佳境,雖然沒有獨霸高空,總算不是最矮的那一個了。
日光正好,照得人渾身發軟。劉秀英真想把此刻的時光珍藏起來,日後得以時時拿出來回想。
作為娘親,她自認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家兒子的人,小時候他撅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幹什麼。當看到駱希聲面對冷芳攜時的情态,劉秀英其實已經明白了什麼。
或許駱希聲還沒意識到,但她一定是聽娃心怡之人。否則以聽娃别扭的個性,怎麼會她說去放紙鸢,就真的去放了?
要知道聽娃不擅長的事,他從不肯去做,總要想出各種方法避免在他人面前丢醜。還是個光屁股的小娃娃時,就有好大的自尊。
現在願意讓人看到自己笨拙的姿态,不是心上人是什麼?
她擋着嘴唇,偷偷與冷芳攜說:“我家大郎是個好兒郎呢。芳攜,你别看他起初笨拙得很,現在不也學得快快的,放得好好的?他是個嘴笨不會說話的,可心很好呢。小的時候,還沒我半身高,便說替我幹活,讓我休息。逢我生辰,沒錢買東西,就親手給我做首飾,做飯菜,是個孝順的,日後娶媳婦,肯定待他也好。”
這暗示意味十足的話,濃重的推銷意味,冷芳攜想不懂也懂了——駱希聲的娘親把他當成一個小娘子,想給他兒子說親。
他知道劉秀英眼睛有疾,大概是沒有認出他的性别,不想掃她興,便沒有反駁,而是順着她的話說:“駱大人确實人品貴重,在朝廷裡當差也很盡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