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太後出殡的隊伍,從王宮排到了宮外,一路朝着草原深處的拓跋氏王陵走去。
單于在前,端着靈位,一側跟着裴樂瑤。
她除了沒有身着黑色的長袍,披麻戴孝,其餘能做的事情她都做了。
就連匈奴王宮與滿朝文武都已經默默認定,大周公主已經是單于認定的匈奴大阏氏了。
抵達拓跋王陵後,大祭司命人将太後落葬。
拓跋野看着那石門關閉的那一刹,心底萬千傷痛一瞬翻滾了起來。
此後,真的就是永遠陰陽兩隔了。母親在裡頭,他在外頭。
拓跋野突然吩咐道:“烏恒,命衆臣折返,孤就想留在這裡再陪額娘一會兒。”
群臣退去,石雕的王陵裡,就剩下拓跋野跟裴樂瑤兩個人。
她看見拓跋野一身黑袍,雙手撐在石棺上,眼睛憋得通紅,卻無法流出眼淚來。
人在大悲之下,身體會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就是哭不出來。
裴樂瑤的手覆在了他有些冰涼的手背上:
“你要是想哭,又不願讓外邊的臣子看見,那就在這裡哭完了出去吧。”
拓跋野一直半垂着長眸,整個人被無邊無際的悲傷與哀涼包裹。
拓跋野語聲有些沙啞:
“額娘一生隻愛過一人,那人奪她呼延氏部族,背棄昔日誓言寵愛伏氏,将流有共同血脈的兒子送去大周為質子。
但她還是替他守住了匈奴,上場殺敵,鎮守王庭。
等着一切做完了,她隻不過是想看孤有一個自己的家,孤都沒能讓她看見。”
想起前幾年自己在呼延太後面前的各種倔強,此刻他極為懊悔。
裴樂瑤看見拓跋野的手指扣住棺椁,指尖用力到發白。
她眸眶裡滿是心疼,走上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你要是難過,就哭一哭吧。
沒關系的拓跋野,人是可以脆弱的,你别一直繃着。”
拓跋野狹長的雙眸頓了頓,低首看着自己腰上凝白的手掌,
他也伸手覆了上去,在略帶薄繭的手掌裡摩挲了一會兒,就快要動搖,可還是說了一句冰涼涼的話:
“你回去吧。”
裴樂瑤身子一僵:“你說什麼?”
拓跋野聲色愈發低沉:
“額娘離世當日,孤知道你是為了讓她可以安心的走,所以才說的那些話。
你是好心,但孤不能綁架你,就這樣當真。
所以,明日孤,會派一隊精銳送你安全抵達北境。”